《南方周末》_为富求仁——积累与捐助的效率(二)

为富求仁——积累与捐助的效率(二)

南方周末　  　2006-07-27 15:10:09

　　■局外局内　身后身先
　　　　
　　□孙涤
　　
　　每天是“踩着舞步去上班”的巴菲特，积聚的财富如此庞大，而本人又是如此勤俭，他到底是为谁在“牧羊”呢？40年内使资产上升了一万倍、以公开竞拍的方式出售与自己共进晚餐的“权利”、捐助370亿美元给盖茨夫妇的基金会，这些行为之间的内在逻辑是什么？
　　
　　可以说，巴菲特就是效率的人格化。以高效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之后，他对金融投资的回报追求仍旧不稍懈怠，虽然年届七十五，还是急不可耐地要增值公司的资产。公司的副董事长、八十好几的蒙格先生说，巴菲特投入工作从来都是全身心的；以巴菲特的话，自己每天是踩着舞步去上班的(waltz
　to　work)。
　　他工作的地点在哈德威公司的总部，占了奥马哈的一座不起眼的低层小楼的一层楼面，承租于他的一位投资伙伴。几年前巴菲特曾自豪地公告，哈德威总部的全部员工为15个半。至今，公司员工也没有超过30人。凭着这支精干的小团队，在过去四十几年里公司的资产扩展了一万倍，从1965年的1000万美元增值为目前的1100多亿(与此对照，S＆P的指数在同一期间上升了近500倍)。值得一提的是，取得这样伟大的成绩几乎完全靠人脑的协同效率，而没有依赖过电脑信息系统。
　　笔者曾于2001年初趁公差之便访问过奥马哈，那里地处偏远，如同我国的兰州。当发觉超级高效竟然发生在超级简陋的哈德威总部时，我不胜惊讶；出于好奇，我又造访了巴菲特的住宅，叹服之心油然而生，想来读者也会有同感吧。(见所附照片)
　　积聚的财富如此庞大，而本人又是如此勤俭，巴菲特到底是为谁在“牧羊”呢？
　　一直以来，巴菲特向世界宣称，他的财富是不会传诸儿女，而终将回馈给社会的。《财富》杂志廿年前有过一篇专题报道(“你是否应该把财产都留给儿女？”1986年9月29日)，围绕巴菲特的财富观访查美国超级富人对财产在身后的安排。其中巴菲特的观点极为明朗，他的著名论断“留给你孩子足够多的钱，使他们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又不足以使他们无所事事”(“the　money　for　children　should　been　ough　so　that　they　would　feel　they　could　do　anything，but　not　so　much　that　they　could　do　nothing.”)曾极大地震撼了当时初出茅庐的盖茨，并且成了盖茨日后身体力行的座右铭。
　　1986年巴菲特的个人财富按《财富》估算在15亿之谱，2006年为450亿以上，但是期间巴菲特的捐赠总数不超过2亿美元。他能否切实贯彻自己的信仰，人们有理由疑惑。
　　对此，巴菲特辩称，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做大幅捐赠，是因为他相信，在他的管理之下钱能够更加高效和迅速地增值。可不是吗，他和妻子1960年代成立慈善基金时，年收入为5万美元，净资产也不过100万美元左右。假如他当时就倾囊捐款，何来今天的370亿？
　　巴菲特在追求投资效率方面真可谓是巨细靡遗，这又体现在他对金钱的尊重上。人们常常引用他的好友格雷厄姆(《华盛顿邮报》发行人)问他要一毛五分打公用电话时他竟拿出二毛五分的硬币想去找零的趣谈，来揶揄他是多么的锱铢计较。而他女儿苏珊也曾有微辞，说就是还给父亲20元一张支票，他准不会忘记去兑掉。
　　为了替旧金山的一个慈善基金会募款研究一种怪疾的治疗方法，他以公开竞拍的方式出售与自己共进晚餐的“权利”。一连五年，价码节节上升。今年这项“权利”为国人段永平以62万美元拍得。段永平在遭人质疑有作秀之嫌时声称，自己在捐款之外，是为了请教巴氏的投资秘诀而去吃饭的。巴菲特素有“奥马哈的圣贤”(Oracle　of　Omaha)的美誉，段永平如能就此探得堂奥，62万美元可能并不算虚掷。
　　段兄说他想问老头的问题为：①假如有大笔闲置资本，又无合适投资机会该怎么办？②在很有前景的投资机会下没有足够的资金又怎么办？对于这类问题，其实巴菲特已经用平实幽默的语言反复解答过，并在他致股东年会的陈述中公之于世。段永平或其他任何人果真有心的话，不需要花一分钱在互联网上，或者只要只需花上10余元人民币买一本书或杂志，即可轻易获得巴菲特的教诲。(例如，《价值》月刊中的“巴菲特俱乐部”专栏，或者《从100元到160亿——巴菲特的投资要义》，《巴菲特致股东的信》等书)仅此小小案例，教你不得不为巴菲特令富人心悦诚服地掏出大洋一起赞助慈善事业的效率叫好。
　　巴菲特能够达到他的高效率，内中一个关键的因素是他对人才的重视。人们常常强调他得到格兰汉姆的价值投资方法的真传，却往往偏忽巴菲特得益于菲利普·费雪(PhillipFisher)重视经营管理团队来评判一个企业的真谛。巴菲特一再重申，他自己“所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挑选了真正的英雄”，也就是挑选了他的经理团队。在慧眼辨识品格、能力、热忱兼备的人来主持各项业务之后，巴菲特又能充分信任、充分授权，激励他们充分发挥。巴菲特的骨干团队数十人，四十年来除了病故的、退休的，都一直追随着他。这个纪录，比起他的投资增长率毫不逊色，或许更加难能可贵。
　　巴菲特的这次庞大捐赠，主要是通过盖茨夫妇来进行的。与媒体描述的“第二富翁送钱给第一富翁”的“马太效应”正相反，巴菲特为他巨大财富的高效和正当使用聘任了一位世界上最能干、最可靠而且不计薪酬的经理人。巴菲特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来展现他不世出的精明和效率吗？
　　表过效率之后，还是让我们回到本文的主题：怎样的聚财是正当的？(待续)
　　(作者为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商学院教授，电子邮箱sundi＠sdb.com.cn)
　　(P1172332)
　　

　　作者在巴菲特的住宅前。巴菲特1956年以31000美元购置该宅，50年来一直居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