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志] 第40节 管仲经济纵横

 管仲经济纵横

        家住山西临汾的曲沃武公死磕翼城，有条不紊地实施着“成师小宗”巅覆“仇大宗”的逆袭行动时，家住山东淄博的管仲也正将自己的经济学理论付诸实践。管仲是卓越的经济学家，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商业天赋。《史记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记载他『少时常与鲍叔牙游，与鲍叔贾』，年轻时和鲍叔牙一起出门做生意。在公元前723年，也就是“郑伯克段”的前一年，管仲和鲍叔牙在同一年内出生于安徽阜阳颖上。这对好基友堪比双胞胎，他俩一生几乎从未分开。既是同年又是同乡，一起做生意，一起治国家，效忠同一个主公，居住同一个地方，直至前后脚死去。他俩的区别仅在于鲍叔牙是个人才，而管仲是个天才，鲍叔牙是个奸商，而管仲是奸商中的奸商。管仲自己也承认，『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常欺鲍叔，分财利多自与』，两人一起分利润时，管仲总是要多分一点。但是『鲍叔知其贤，终善遇之，不以为言』，鲍叔牙知道管仲比自己高明，所以也没有表示不满。


        公元前686年齐襄公在内乱中被杀后，公子小白继位成为“齐桓公”。鲍叔牙作为公子小白的老师，『遂进管仲』，把管仲推荐给公子小白。他自己则『以身下之』，给管仲当副手。管仲『既任政相齐，通货积财，富国彊兵，与俗同好恶』。管仲从市井街巷起步，一路摸爬滚打，直至38岁时跻身中央执掌国家权柄。他能做到『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知道民众的想法，顺应民众的需求。『论卑而易行』，说的话民众很容易听懂，也很容易照着做。他『贵轻重，慎权衡』，用经济杠杆去橇动国家运行轨迹。让民众『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齐国遵其政，常彊於诸侯』，由于金融手法玩得相当高明，齐国经济健康，国力强盛，『诸侯由是归齐』，各国诸侯纷纷前来依附。


        这里应该指出，管仲是经济学大师，也是政治学好手，在军事领域却并不在行。公元前684年，也就是管仲任齐相的第二年，治所山东淄博的齐国与治所山东曲阜的鲁国争夺山东莱芜，发生了著名的“长勺之战”。齐军统帅鲍叔牙被鲁军统帅“曹刿”一招“一鼓作气”赶回老家。齐桓公称霸过程中的各次军事行动，都是重“兼弱”与“胜一而百服”，贯彻“对弱小国家无情兼并，对中等国家慎战少战，对强大国家避免决战”的“捏软柿子”套路。


        自己的天赋只存在于经济及政治领域，管仲对此是心知肚明。他考虑和解决问题时也仅使用“经济杠杆”这唯一的手段。西汉刘向集结的《管子》86篇中详细记录了管仲的整个经济理论体系以及他的若干成功案例。公务繁忙的春秋齐国首相管仲自然不会亲自拿着刀笔去刻竹简，所以这86篇文章都是其后的士族学子编纂的，里面不仅有这些学子对“管首相”理论的学习心得和体悟笔记，也夹杂了许多儒、墨、道等诸家学派的思想。在如今尚存的76篇中，大致霸形、戒、小问、桓公问、巨乘马、乘马数、事语、海王、山国轨、山权数、山至数、地数、揆度、国准、轻重甲、轻重乙、轻重丁、轻重戊这十八篇是管仲的原始核心思想，没有被掺入水份及借题发挥。这些篇章都具有以『桓公问管子曰』这句开篇的共同特征。


        齐桓公是求知欲很强的人，经常就经济学问题向管仲求教。在《国准》篇中，『桓公问于管子曰：“国准可得闻乎？”』，齐恒公询问什么是“国准”。『管子对曰，“国准者，视时而立仪。”』，管仲告诉他，“国准”就是要“因时制宜”。然后举例具体说明，『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黄帝当政的时代，努力除掉各地的武装，这叫“国准”。『有虞之王，枯泽童山』，虞舜当政的时代，断竭水泽，伐尽山林，这叫“国准”。『夏后之王，烧增薮，焚沛泽，不益民之利』，夏后氏当政的时代，焚毁草薮和大泽，不准民间增加财利，这叫“国准”。『殷人之王，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殷人当政的时代，不许诸侯经营牛马畜牧事业，并且限制他们制造武器和工具，这叫“国准”。『周人之王，官能以备物』，周人当政的时代，牢牢控制人才，积极储备财物，这叫“国准”。 国家政权在各个时期都要拟定合适的行动计划，不能生搬硬套前人做法。


        在《海王》篇中管仲指出，各种增税方法都会招致民怨，『海王之国，谨正盐策，唯官山海为可耳』，海滨国家，只要盐铁税收由中央掌控，就不用发愁财政收入。在《山国轨》篇中管仲指出，对于『某乡田若干？人事之准若干？谷重若干？某县之人若干？田若干？币若干而中用？谷重若干而中币？』等土地面积，人口数量，产能与消耗之类的地方行政数据，也就是“国轨”，都要掌握有详细的统计报表。『轨守其时，有官天财，何求于民』，只要及时获取行政数据，牢牢掌控自然资源，即使不向民众征税，国库也可以很充盈。『盐铁抚轨，谷一廪十，君常操九』，利用盐铁税收去负担建立统计部门的开销，利用统计部门收集的“国轨”数据获得物价信息，不断在金币、兵械与粮食三者之间倒腾，可以轻易赚取大量差价，同时增强军备力量。整个流程在《巨乘马》篇与《乘马数》篇中有详细记录。这种操作『民衣食而繇，下安无怨咎』，民众衣食服役，安乐无怨。还可以解决『五谷兴丰，则士轻禄，民简赏』，社会财富过于丰富，民众生产劳动积极性降低这个问题。

        在《事语》篇中管仲指出“促进消费”以及“放弃自给”这两种想法在“天下纷争”的时代是不可取的经济策略。在《揆度》篇中管仲指出『燧人以来，未有不以轻重为天下也』，要熟练运用“轻重术”，不能让财富的掌控权落入“商人”手中。在《山权数》篇中管仲提出『王者岁守十分之参，三十一年而藏十一年与少半』的“储粮策略”，以备天灾与兵灾。在《山至数》篇中管仲否定了『轻赋税而肥籍敛』的想法，认为这样会导致『倳(Zi4)贱无禄』，也就是生产劳动的回报过低。在《地数》篇中管仲指出『富本而丰五谷』，农业丰收反而会造成“粮贱外流”，资助敌国的负面效果。管仲指出，『谷重而万物轻，谷轻而万物重』。一旦国库充盈，就可以发挥经济杠杆的橇动作用，『齐力功地。田策相圆，此国策之时守也』。 

本节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