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结构主义的语言学基础

(摘要)结构主义不是一种哲学流派,而是一种哲学运动,是一些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文艺评论家和美学家等所共同具有的结构主义的观点和方法的总称。结构主义的理论基础是索绪尔及其后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加上后来分化、发展而成的“转换一生成语法”。没有语言学的基础,就不可能有结构主义。

(关健词)结构主义;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转换一生成语法;列维一斯特劳斯

结构主义是20世纪60年代自法国兴起并迅速流行于西欧和北美各国的一股广泛的哲学思潮。与其它西方哲学流派不同的是:,结构主义不是一个由持有共同哲学观点的专业哲学家所组成的哲学流派,而是一种哲学运动,是-些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文艺评论家和美学家们等所共同具有的某种观点和方法(结构主义的观点和方法)的总称。

20世纪科学研究中的“物质结构”理论对结构主义思潮的形成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这其中包括宏观机械运动形式方面的力学结构研究,物理学方面的原子、基本粒子的结构研究,化学方面的分子结构研究,地质力学方面的地质结构、地球结构研究,天体物理学方面的天体结构、宇宙结构研究,生物学方面的生物体各层次结构的研究,等等。但是,现代语言学的开创者、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及其后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加上后来分化、发展而成的“转换-生成语法”才是结构主义产生的直接思想来源和理论基础。

索绪尔的语言学观点主要包括:(1)语言是一个由相互依赖的词项所组成的符号系统,词项的意义依赖于词项之间的关系;(2)语言与言语不同,前者是社会的现象,后者则是个人的现象,语言学研究的对象应是语言,而不是言语;(3)语言现象是一定时间互相并列、互相依存、互相制约而自成一体的符号系统,因此要对语言进行“共时”研究,而非“历时”研究。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为结构主义语言学派的产生奠定了理论基础。结构主义语言学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分为三个支派:以特鲁别茨柯依(H. C. Tpyoellkoia)和雅各布逊(R. Jakob-son)为代表的布拉格学派,又称布拉格音位学学派;另一支派是以叶尔姆斯列夫(L. Hjelmslev)为代表的哥本哈根学派,亦称语符学派;第三个支派是美国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派,俗称美国描写语言学派,其代表是布龙菲尔德(L. Bloomfield)和霍凯特(C. F. Hockett)。他们共同的观点是:“把语言看成是一个符号系统,强调共时语言的重要性,强调分析、研究语言的内在结构。[6](P594)到了50年代,从结构主义语言学派中分化、发展出一个新的语言学派,即“转换一生成语法”学派,其创始人是乔姆斯基(N. Chomsky)。他的语言学理论的中心是关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理论。这种理论认为,人类每一种语言系统都具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这两个层次。表层结构是人们可以“说出、写出、听到、看到的”,[5](P94)而深层结构是“存在于说话者、写作者、听者或读者的心里的”。[5](P94)0深层结构是表层结构的基础,深层结构经过转换规则生成表层结构。在此基础上,乔姆斯基认为,“语言学研究的对象是语言能力而不是语言运用。只有正确地描写出说本族语言的人的内在语言能力,这种语法的描写才是充分的。[2](p98-99)显而易见,尽管乔姆斯基的“转换一生成语法”在很多方面对传统语言学理论有了革命性的发展,但就其理论的本质而言,我们仍能清晰地看出索绪尔的“语言”和“言语”理论的痕迹。难怪索绪尔研究专家、意大利语言学家De Mauro指出,“索绪尔的思想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各种发展的中心。[2](P25)他的理论“始终是现代语言学的支柱”。[2](p25)

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奠基人是索绪尔,而(普通意义上的)结构主义的创始人则是法国著名的社会学家和文化人类学家克劳德•列维一斯特劳斯(Claude Levi一Strauss )。列维一斯特劳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旅居美国,结识了布拉格学派的语言学家雅各布逊,通过多次的接触,他全面接受了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和观点,并把结构主义的方法运用于自己的人类学研究。“列维一斯特劳斯的全部理论都以从索绪尔以来的结构主义语言学为基础。[8](P328)关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作用,列维一斯特劳斯在“语言学中和人类学中的结构分析”一文中指出:“语言学并非像其他学科那样只是一个社会学科而已,而是大大推进了社会科学发展的一个学科。语言学也许是唯一可以真正称为科学的社会科学学科,也是唯一获得了经验方法规则,同时获得了对其所分析的材料之本质进行理解的规则的学科。……语言学家往往会使那些从事相关但又有别的学科的科学家从他的范例中获得灵感并让他们试着跟他走。[1](P837)他还指出,“结构语言学在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中肯定将起到有如核物理学在自然科学中所起的那种革新的作用”。[1](P839)

列维一斯特劳斯是这么评价语言学的,他也正是按着(结构)语言学的方法来进行他的“社会科学”的研究的。早在《野性的思维》一书中,列维一斯特劳斯就把索绪尔开创的共时语言学方法应用到人类学研究中。在研究原始社群的思维结构时,他认为:“原始社群有着以图腾分类系统为核心的完整结构系统,这一系统不仅有着内部的前后一致性,而且有着实际上向抽象一方面与向具体一方面无限扩展的可能性。同时,在他看来,这一系统也正标识出了一种未驯化状态的思维,即野性的思维。……也就是说,野性的思维主张一种‘非时间性’,它试图把握既作为同时性又作为历时性的整体世界。[9](P307)

列维一斯特劳斯还将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及结构主义音位学的观点运用于他的人类学和神话学研究。他认为,“每一社会都是符号系统—语言、婚姻规则、艺术、科学和宗教的相互关系—的集合体。因此,不独神话是一个由符号组成的逻辑系统,而且亲属关系和婚姻制度也可当做与语言相似的符号系统来处理。[8](P330)他还通过论证得出结论:“在家族关系问题的研究中(毫无疑问,在有关其他问题的研究中也一样),人类学家发现自己是处于一种形式上类似于结构语言学家所处的情形。有如音素一样,家族关系称谓都是些意义元素;也像音素那样,只有当家族关系称谓都整合在一些系统里时,他们才获得了意义。[ll](P840)

1957年乔姆斯基的名著《句法结构》一书出版,列维一斯特劳斯在深人研读了之后认为乔姆斯基在语言学中所作出的先验论的哲学观点具有普遍的意义,因而他很快就将它运用于人类学研究。和乔姆斯基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理论一样,列维一斯特劳斯也认为,“一切社会活动和社会生活中都深藏一种内在的、支配表面现象的结构,而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的任务就是寻找出这种内在结构。”[6](P598)因此,“一切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都应该像语言学(结构主义语言学)一样,它们的任务不应局限于描述社会生活的表面现象,而应深人其中,寻找支配这些表面现象的内在结构。”[6](P599)

列维一斯特劳斯曾用人们拍电报时电文和电码的关系来说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关系。他说,“表层结构就相当于电文,而深层结构则相当于电码。电文是可改变的,而电码则是稳定的。[7](P204)所以他认为,“只有把握了现象的深层结构,才能把握现象的表层结构。[7](P204)以此理论为根据,列维一斯特劳斯对亲属关系作了大量调查,通过研究发现,亲属关系也有两层结构:表层结构—由兄弟、姐妹、父子、舅父和外甥等亲属关系构成。深层结构—由最简单的婚姻关系构成。“社会结构中的最原始的、最简单的、不可还原的关系,就是通过婚姻关系,而在社会中形成一种交换,女人是这种交换的中介。”[3](p719》列维斯特劳斯还用此方式对神话的结构进行了分析。(见其著作《神话学))此外,列维斯特劳斯对亲属结构和神话结构的分析和乔姆斯基的标准理论(Standard Theory)在形式上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结构主义的其他代表人物还有:历史学和科学史方面的福科(M. Foucault),文艺理论方面的巴尔特(R. Barthes),马克思主义理论领域的阿尔图塞(L. Althusser) 。

福科是法国著名的哲学家和思想史家,他一生致力于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模式去挖掘和分析知识的统一结构,他把结构主义的分析方法用在历史研究上,建立了他的“知识考古学”。在他的“爆炸性”著作《词与物》(Les Mots et Les hoses)中,福科“试图通过回到语言的基础来重新建构普遍的历史。[9](p3pg)在该书中,福科阐述了从文艺复兴到现代西方思想的三个发展阶段。首先是“文艺复兴”时期(16世纪)。福科认为,“这个时期西方文化的构成原则是‘相似关系’。无论是语言符号之间的相互关系,还是可见与不可见事物的知识,都是由‘相似关系’原则来组织和控制的。[9](P309)其次是“古典时期”(17, 18世纪)。“这个时期的知识构成是以秩序概念为基础的,而秩序又是以同一和差别的原则为前提的。[9](P310)最后是“现代时期”(19世纪及以后)。“现代时期的知识构成原则是‘根源’,”。“这个时期的知识是追求深层根源和历史性的知识。[9](P310)在书的结尾部分,福科总结性地阐述道,“人类社会的文化及其历史,不论其表象如何杂乱无章,它们都受到内在的深层结构的制约”。[9](P310)他称这一结构为“知识型”。在他看来,“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存方式,甚而我们的日常行为的细节,都受到同一个组织结构(知识型)的支配。[9](P311)

巴尔特仿效列维一斯特劳斯的做法,将结构主义语言学引人文艺批评领域。在这一领域里,结构主义诗学和叙述学的重点“不是个别具体作品的分析,而是普遍的文学语言的规律。在结构主义看来,个别作品是类似语言学中的言语的东西,是一种更加宽泛的抽象结构的具体体现。结构主义诗学和叙述学的任务就是要探寻支配文学作品的这种内在结构或‘总法则”。8(P336)

和乔姆斯基、列维一斯特劳斯一样,马克思主义者阿尔图塞也认同结构有表层和深层之分。在他看来,“表层结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经验现象,深层结构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理论框架。有意识的表层结构是无意识的深层结构的表现,无意识的深层结构则是有意识的表层结构的基础。8(P347)在论述马克思主义的著作时,他指出,它们“同样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区分。它们的表层结构就是见之于文字的东西,深层结构则是马克思主义著作中白纸黑字没有明确说出、但隐藏在原文中的东西—无意识的总结构。[8](p347)为此,他提醒马克思主义著作的读者们,“阅读马克思的著作,也和阅读任何其它理论著作一样,不能停留在表面的词句上,而应该通过文字的阅读,深人下去,挖掘出它的内在结构来。(8)(p347) 总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语言学的基础,就不可能有结构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在当代各种哲学思潮中,其语言学基础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结构主义了。[4](P171)著名的语言学家布洛克曼也强调:“要是离开了语言学,譬如说,无论是……还是罗兰•巴尔特的文学批评都是不可想象的。对于艺术、文学、哲学、心理学和社会科学等领域中结构主义所作的认识论的研究来说,现代语言学所起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种数学的作用。[2](P26)列维一斯特劳斯是结构主义的创始人,我们还是用他的深刻体会来结束本文吧,正如马塞尔•莫思40年前说过的那样:“社会学如果处处追随语言学的指引,肯定会进步得快得多。”[1](p837)
    
参考文献
[1] 陈启伟.现代西方哲学论著选读 [M3].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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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刘放桐.现代西方哲学(修订本)仁Ml.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4] 申小龙.语言与文化的现代思考[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
[5] 王宗炎.英汉教学语言学词典 [Z].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5.
[6] 夏基松现代西方哲学教程[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7] 解战原、胡明.现代西方哲学思潮述评 [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1.
[8] 郑杭生.现代西方哲学主要流派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
[9] 褚朔维.西方哲学 [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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