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的职场经历(续二)

LG已经急了,问我是不是要出差啊,几点啊,怎么失踪了?我说是出差,明天一早,我马上回家。我回到家,LG吓一跳,因为我肩扛手提了大堆东西,怀里还有满满的东西,据说当时像仓惶出逃一样。更好笑的是,我把一大堆东西放在桌上后,又变魔术一般从包里掏出很多个walky talky来(他以为是地雷),然后问:“家里有什么吃的?我没吃饭!”
  我紧急收拾出差十几天的行李,一边胡乱往嘴里填东西。要从公司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多,我自己只好压缩要带的衣物。第二天五点半我起来,匆忙梳洗直奔机场。临走,在老公监督下喝了杯牛奶。
  我跟我同事在机场碰头后,匆忙登机了,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我想,正好,我睡会觉。但是,我晕机了。我其实很少晕机,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晚上没休息好),非常恶心。我不敢吐(怕不小心还是会弄脏),于是拼命忍,一直紧闭双眼,腿上的裙子都用手攥得尽是皱褶。机舱内温度偏低,我却满头冷汗。
  终于熬到了落地,我如同大病一场般难受。我的同事看见我,大喊了一声“你脸怎么这么白?”我摆摆手——“晕机了”。我晕乎乎地在她搀扶下领行李出关。机场有我们的当地合作公司的人来接我们。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公司怎么派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
  他们用车先送我们会酒店。在车里,我们从他那里知道当地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糟,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落实。我们乐观估计了形势,应该至少提前三天到的。结果,我和我同事一商量,决定在饭店放下行李后,分头行动,各自负责联络和落实一些事项。于是,放下箱子,我洗了脸出门了。
  一下午我马不停蹄地跑了无数个地方。下午四点,我正跟合作方争执某些问题的时候,我的那个同事打电话给我。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了带一项非常重要的文件,没有它,我们做的一切都是白忙。我头嗡一下大了。也不能太责怪她,我们昨天“撤离”公司的时候的确仓惶了一些。
  我打电话给老板报告这一不幸消息。我刚说完,他就咆哮开了,势头之猛,分贝之高,前所未有——所谓震聋发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把手机拿得离我耳朵十公分,仍然很清晰地听得见他的怒吼。我周围的人都在看我,我赶紧走到走廊去接。我的那个同事实在怕被他骂死,所以关机了(可以原谅),这顿骂责无旁贷落在我头上。当然,他知道不是我的责任,也一直在痛骂我的那个同事“...她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疾风暴雨中我都插不上嘴,只能在他骂够之后,我告诉他赶紧撬开我同事的抽屉,拿到这份文件,用机场的航空快递的话,我们当天还是可以收到,只是寄信人和收信人必须自己去机场取。现在是四点,必须马上让司机去,然后告诉我航班号和到达时间,我们去机场取。
  这是个插曲,我手头还有几件事仍未完成,还需继续努力。晚上8点,我做完我的事情,汇同我的同事,赶往机场取信。回到饭店,将近十点,我才想起我除了早上6点多的那杯牛奶以外,只喝了两盒果汁。我的同事也一整天没有吃饭。
  我们来到饭店对面的一个茶餐厅。我先要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气喝干了,对服务员说:“再给我两杯。”(很像“三碗不过岗”的气势)饭来了,可能是天气热,也可能是太累了,反而没有胃口。匆匆对付了几口,各自回饭店休息了。

...我们就在这样跌跌撞撞地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我和同事起了个大早,去机场接人。在机场出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认出了团长(之前通过很多电话,看过他的照片),他也看见了我手中所举的牌子。团长是一个典型的胖胖的德国人(鼓鼓的肚子),英文非常好,我叫他M博士。只见他招呼了一声,他的团员立刻聚集过来,都非常友善的冲我微笑,只是满脸都写着疲惫。
  我和我的同事一个领头,一个断后,带他们坐车回酒店。到了酒店非常迅速地check in,因为我们提前把room list和人员名单,护照号等交给酒店前台了。我通知他们中午几点在几楼餐厅吃饭,然后一行疲惫的人就回房间稍作休息。
  午餐是自助餐,大家吃得不多,可能太累了。下午没有任何安排,是大家睡觉的时间。我们在饭店大堂制作了一个notice board,任何安排上的变动都会显示出来(我们一周前将详细的行程安排发给了每个成员)。我们在NB上注明了晚餐的时间和地点,以及提醒每个成员去前台拿一些饭店的小卡片随身携带。
  下午大家睡了,我们不能休息。我和同事必须去演出的剧场,因为昨天的剧场准备的情况很不让人满意。此外,所有的货物已经运到了,需要和国内货运的人简单清点。这次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又和合作方开了一个小会,再次确定了以后几天的一些工作。
  忙完这些回来,看看表不到五点,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我心情一舒畅,在一边踏上饭店的台阶时一边回头跟她开玩笑。结果说来迟,那时快,一个不小心没踩上,脚重重地崴了一下。疼倒不要紧,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脚,发现没有大碍,可是我的鞋跟居然掉了。我拿着那只鞋啊,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双鞋购于泰国,由于特别怕脏,我平时都很少穿它,对它呵护有加,怎么如此经不住考验,率先变节。由于要带得东西太多,原本要带的两双鞋被压缩为一双,所以,我没有鞋了。我看着我的同事,又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商场。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需要她帮我买双鞋。
  她问我的号码,又问我要什么样的。我开始说无所谓,什么都行,她说要我给点详细的信息。于是,我说:“要米色的,别露脚趾头的那种,千万不要拖鞋,鞋跟不要太高了,对了,鞋面千万别有那些亮晶晶的装饰,最好是羊皮的,软一点,鞋头不要太尖..."。我看着她渐渐愤怒的表情,立刻改口说:“其实都无所谓,能穿就好。”
  我同事替我买鞋去了,我狼狈地回到房间里,静等这双救命的鞋。
  期间,还发生一件好玩儿的事情。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德国的国际长途。接通后,对方一上来先劈劈啪啪、口音古怪地说了一大堆话。我一句也没听懂,想都没想,我对他说:“can you speak English?
  电话那边沉默了三秒,然后此人慢慢地,和缓地说:“sorry,but i am speaking English."
  天啊,幸好他看不见,我脸都红了。赶紧集中所有注意力,努力捕捉他每一个音节。还好,这一次大概听明白了,他妻子是团员之一,因为她手机关机,所以没有联系上。他很担心她,打到饭店前台,前台听不懂他说话(我当时心想,也不奇怪人家听不懂),所以没法转到他妻子的房间。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我了。

  我告诉他,所有团员几点顺利到达,已经吃过午餐,我不建议他现在打过去,因为在睡觉。不过,我可以告诉他妻子的房间号,他可以几点打过来。而且,我待会看见他妻子,也会转达让她回电。末了,我说,你能告诉我你妻子的姓名吗?
  他在电话那头很害羞地说,他和他妻子结婚不久,他妻子的名字很长,他记不清楚,只能告诉我他妻子的姓氏。
  我极力忍住笑,然后拿过room list,帮他找到了他妻子的房间号。
  过了一会儿,我同事回来了,递给我一个盒子。打开一看,谢天谢地,鞋子是我喜欢的那种,价钱也很合适。穿上不大不小,还很舒服。
  晚餐是唯一的一次中餐,大宴宾客,席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喜相逢一类的寒暄。经过几个小时的睡眠,大家都缓过劲儿来了,笑语喧哗,热闹非凡。可怜的同志们,不会用筷子,我赶紧叫服务员统统换成刀叉。这下,英雄有用武之地了。不过,我和我同事基本不能吃,我们必须不时和团里的各个负责人寒暄,还要留意每一桌的情况,还要跟他们介绍每道菜是什么,一句话,耳观六路,眼看八方。
  等大家酒足饭饱,我刚想吃点什么的时候,问题来了。有人提出要用信用卡取钱,怎么取,哪里取?有人问,他们有人感冒了,在哪里买药?还有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问我,她们想去购物,附近哪里有商场?(我顺手一指我同事今天买鞋的商场,告诉她们我脚上的鞋在那儿买的,她们啧啧称赞,哈哈)然后,团里的技术总监过来希望和我谈谈明天舞台的问题。他很认真的,手里拿了大堆的资料和图纸,看来是要长聊的了。
  我看看离我咫尺的菜肴,忍痛站起来,去处理这些事情。
  晚上,又是快十点了,我和我同事在这个餐厅各吃一碗云吞面。

...我们吃完饭,需要马上回去睡觉。我第二天早上四点半起床,五点钟出发带德国的技术人员去剧场装台。舞台的安装需要整整6个小时,然后演员才能彩排。四点半是我们精确计算的最晚起床时间了。
  我进房间刚洗完澡,手机便响了。我老板打来的,他责备我今天怎么都不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他可能忘了,早上我还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人都平安到达的)。他说,昨天的事情让他受惊不小,非常担心我们这边的情形(可以理解)。我把这边的情况向他汇报了一下,他又问了很多问题,害得我赶紧在屋里摸索出各种文件一一作答(隐形眼镜刚刚取,我的框架眼镜一个月前让我一屁股坐坏了后还没能抽出时间去配)。作答完毕,他开始跟我讨论接下来这几天的安排,又提醒我诸多事宜。说实话,他的提醒大多是有价值的,无奈我这个人一洗完澡就无限放松,立刻就要睡觉,因此当时困到不行了。
  老板的思维和谈话都是发散型的,一开始就很难打住了,需要滔滔不绝继续下去。我的手机已经接了快一小时了,马上就没电了。我告诉他手机没电,他说,告诉我房间号,我给你打过来。天啊,我欲哭无泪啊。刚把手机充上电(项目期间必须24小时开机),他的电话紧锣密鼓地又来了。我困得不得了,变换着各种姿势力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跟他讨论着,讨论着。终于说完了,老板说:“都十二点了?哦,你赶紧睡,必须休息好!我告诉你,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我哭笑不得,赶紧说是是是。然后挂断电话,倒头便睡。
  第二天我其实四点十分就起了,自己醒的,没等morning call。起来梳洗完了,四点四十五我第一个到达大堂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第一个到)。清早的空气非常凉爽,天还没有亮,完全是黑夜。这个喧闹熙攘的城市只有这一刻是平静而恬淡的。
  我跟德方技术人员约定的是五点整在大堂集合。结果,才四点五十五,二十几个人已经全部到了,纪律部队啊。他们每一个人都微笑跟我问好,说:“小姑娘,你好早啊!”(他们分不清楚我们的年龄,觉得我们都像二十刚出头,窃喜)
  我带他们上车,到达剧场。在这里,我真正见识了德国人工作特有的精密和严谨。所有工作都是紧张但有序地进行着,而他们对细节的尊重真的让人非常感动。中方的工作人员也比较配合,都是有经验的技工。但是,我们在当地只请了一个德语翻译(还是缺乏经验),结果一个翻译根本不够。我只好也充当了翻译的角色。但是技术人员的英文普遍不太好,加之我对舞台、灯光和音响方面很多术语都不懂(我之前翻译过技术条文,但不太记得了),所以沟通不是很顺畅。好在老天给了我们一双手,说不通的时候,连比带划也能弄明白很多意思。
  整整六个半小时,我几乎没有坐下来过。基本上,经常同时有两三个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奔走在舞台的每一个角落中。虽然脚上的鞋子很舒服(新鞋立了大功),但还是觉得腿酸脚疼的。不过说实话,虽然辛苦,但是很有趣,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舞台的各个部分,里面学问大了。
  装台完毕后,我们终于吃饭了,感觉幸福极了,因为还是挺饿的——我这两天其实都没怎么吃东西。
  吃完饭,中间有两个小时空隙,然后是一个新闻发布会。我坐在剧场休息室内正在琢磨怎么打发这两个小时的时候,技术总监来找我了。技术总监是一个非常认真也非常和善的人,他微笑着拿了一大堆图纸坐到我身边。说实话,我特别犯怵看图纸,我这方面是外行,好多术语都不懂,别人要跟我解释半天我才明白一二。技术总监拿的是下一个城市的剧场图纸和技术参数,要跟我讨论其中的问题和处理方安案。嘿嘿,他真的是耐心超好,修养超强的人啊,因为我基本每一句话都需要他详细地解释才能明白。最好笑的是,我想说“轨道”,就是架在地上,类似小铁轨一样用来推摄影机的那种,不知该用什么词,情急之下,我说“orbit"。他有点错愕,但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微笑着说“track",汗,这么简单的词可是我不知道应该用它。回来想想,orbit是卫星运行轨道等,嘿嘿,难怪他错愕了。
  我跟他讨论完后,我问他要手上的图纸复印一下。倒不是要看图纸(我在看图纸方面非常弱智),主要想记住那些舞台术语。
  下午,新闻发布会后,演员开始入场排练、化妆等等。随着演出时间逼进,我特别紧张。这是首演,特别担心出问题,虽然各个方面我们都做了相应的应急安排,可是还是怕有想不到的地方。首演有很多当地的官员和领事馆官员出席,还有当地媒体的拍摄,如果出什么纰漏,不堪设想啊。
  整场演出,我坐在后台,神经绷得紧紧的。我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满满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可是一点都不困,就是太紧张了。合作方的工作人员给我冲的咖啡我都没喝,一点都不困。
  演出终于结束了(其实我啥都看不到,必须待在后台处理各种事情),但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演员几次谢幕,就知道终于第一关挺过去了。这时候,老板的电话也来了,询问这边的情况。我告诉他一切顺利,反响热烈。听得出他也很满意,也首次温情脉脉地嘱咐我们注意身体和休息(我和同事在电话这头窃笑)。
  演出完,等演员卸装完毕,个别人接受了一些小采访,回到饭店九点多,我们开始吃晚饭(演出前几个小时演员是不能进食的,所以我们都是演出完才吃饭)。这次是自助,我和我同事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坐下来吃饭了。我们住的五星级酒店,我还没有认真品尝过他们的手艺。这次吃的很饱,甜点水果一样不少,嘿嘿。
  回到饭店,才觉得自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就是紧张之后一下放松了,唯觉非常疲倦。第一关闯过去了,但不知以后又如何啊。

...接下来的几天顺利多了,因为有了首演成功的经验。同样是忙,但我不像一开始那样神经紧绷了。但我和同事不能松懈,我们已经开始考虑下一个城市的问题了。技术人员一有时间就找到我们开会,幸好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白痴了,这几天我拼命记住了一大堆对我而言像天方夜谭一样的东西,加上在工作之余经常向中方的工作人员请教,因此在这样的会议中已经不那么窘迫了。其实,即便如此,还是后悔,我当初如果多做做这方面功课,也不至于此。当时,明知这方面自己白痴,但心存侥幸,觉得我们当地合作方肯定有专人来负责这些事情的,我只需“宏观调控”即可。谁知,哪里有什么“专人”?经验9:在工作中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因为其实“不幸”的机率远远高于“幸运”的机率。
  四天后,这个城市的行程结束。我们坐上大巴,前往广东某个城市。因为行程非常紧张,我们必须早上六点出发,上午十点到达这个城市。我和外方技术人员不回酒店,直接进剧场,开始安装舞台,因为当晚就有演出。与第一个城市相比,时间显然仓促得多。这也就是外方非常担心,一直与我们开会商讨解决方案的原因。
  大巴直接先到剧场,我带外方二十几个工作人员进去。虽然我们之前研究了很多实际问题,但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我呆住了。
  剧场根本没有按我们很早就发来的技术条文做相应的准备。我责问剧场的负责人,负责人根本不理我。于是,我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找我们的当地合作方联络人。此人姓林,我之前跟她通过无数次电话,知道她办事粘粘乎乎,不太靠谱,但没想到这么离谱。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她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嗯,我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 林小姐的一会儿即大半个小时,时间非常宝贵啊,我们一边商量补救措施,一边心急如焚等她。
  终于林小姐珊珊到来,我把问题告诉她,让她出面让剧场的工作人员配合我们马上开始工作(我已经不想责备她了,而是想怎么快点解决)。林说,哎呀,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我早就要求过他们了呀?!那怎么办啊? 我不得不打断她,让她赶紧找剧场负责人。我不知他们之间是利益分配上出来什么问题,但必须保证马上开工。
  在林的协调下,剧场工人终于懒洋洋地来了。人数非常少,几乎只是我们上个城市的一半,但这次时间之紧,情况之糟是罕见的。技术总监无奈地耸耸肩,立刻带领大家开始工作了。
  八月的广东气温接近40度。安装舞台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必须打开,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我估计当时舞台上温度在43度左右。才十几分钟,我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舞台上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我一进剧场就告诉负责空调系统的人开空调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丝丝凉气?
  我冲到办公室,一推门顿感清凉,显然她自己是开着空调的。我问她为什么舞台不凉,这个估计也就二十岁,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女孩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冷地说,装台是不开空调的,她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这时候,林也来了,估计来乘凉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不知所措。
  我真的气疯了,声色俱厉地告诉她不开空调我们就不装台,今天晚上的演出取消,因为剧场情况远远达不到要求!这是我首次叉着腰跟别人吵架!因为四十多度高温下高强度工作四五个小时,铁人也受不了!随即,我狠狠地骂了林一顿,告诉她就是她这完全就是她的责任!就是她的无能造成的!
  林和那个女孩子惊呆了,那女孩子说要请示领导。我说,如果十分钟后再没有空调,我带所有的技术人员走。说完,我走出了办公室,林嗫嚅着跟在我后面解释,无非就是她的种种难处等等。
  等我回到舞台,马上舞台上开始有了凉意——空调开了。
  由于吵完架,我才觉得口干舌燥,这才想起其实我们从早上6点从酒店出发后,还没有喝过水。我如此渴,那台上挥汗如雨工作的技术人员肯定已经冒了烟了。可是他们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紧张地工作着。我看见后台有饮水机,可是我刚走近,就有人带着警告口气说,你们不能用这里的水,因为林没有支付水钱。
  我本想跟她理论,或者把林叫来,但看看眼前这副嘴脸,我转身走了。我直接走出剧场,在对面小卖部买了两箱矿泉水。水太沉,我扛不动,只好分三次拎回来。当我跌跌撞撞地将水拎回来的时候,一群可怜的人大声欢呼,踊跃来拿,可见渴到什么程度。他们每一个人对我说谢谢,辛苦了,还有人拍拍我的肩以示感谢!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和这帮英文普遍不太好(除了总监),稍显沉默内向的人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深厚的情谊。
  由于时间太紧,我们不能吃午饭了。每个人都神色严峻,紧张地工作着。剧场的工作人员是不管这些的,早就一哄而散吃饭去了。我看到其中一个技术人员没有办法正独自搬动沉重的地毡卷时,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帮他搬。他大吃一惊,连连摆手。我告诉他,没关系,我很有力量的。最后,我跟他一起将整个舞台的地毡铺好了。
  这一下午我的工作是翻译+工人。就这样紧赶慢赶,总算安装好了舞台。我的同事已经急了,来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有惊无险,虽然延后了一些,但不影响演出准时开始。
  晚上,演出谢天谢地准时开始了。我照例坐在后台。所有技术人员也都在此。之前他们看见我一般都礼貌地微笑,但这次他们主动过来跟我聊天,递给我饮料(我同事是大救星,给灾区的同志们送来了饮料、香蕉和巧克力)。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虽然有人英文不是很好,还因说错某个词而遭大家哄笑),也有人掏出自己家人的照片跟我如数家珍地谈他的女儿。
  不过,最搞笑的是,我同事告诉我,说林偷偷问她,你们公司那个××人长得那么漂亮,结果脾气好大啊,我今天中午都被她吓死了...。我同事绘声绘色地模仿她的声调告诉我时,我们两都笑翻了。
  晚上回到酒店吃完饭后,我回到酒店给老板发了一封邮件,将我们所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因为这个城市结束以后,我们就要到北京了,希望这边的纰漏在北京能够避免。
  接下来几天不赘述了,反正就是忙来忙去的。但最遗憾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外公外婆三年前迁至这个城市后,我一直没见过他们。我小时候外婆带我长大,对我付出心血甚多(我还没上小学就教会了我一年级的课程),我跟他们感情很深。但是,这次行程安排太紧了,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直到最后一天,我才找出一个空隙,利用中午的时间去看他们。他们住得离剧场稍远,我按照地质到达后,看看表,我只能在他们这儿待上一个小时。因为下午还安排了一个文化交流活动。虽然我在电话里说好了时间太紧,不能吃饭。可是我一进去,才发现他们早就让阿姨做好了一桌子我自小爱吃的菜(阿姨说大清早就催她去买菜)。那时已经中午一点了,两个年近九十的老人一口未动,等着我。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很自责啊。而且,就这一个小时内,我的手机响n次。我外公外婆看我时而中文,时而英文接着电话,时而匆忙往嘴里心不在焉地塞点东西。一个小时后,我必须走了。临走,我外婆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劳碌啊?”
  就是这句话,让我在回来的出租车上泪如雨下。

...在回来的出租车上我都不知自己怎么这么伤心。可能是在读出了老人隐隐的失望后的深深自责,也可能是这几天辛苦委屈后的情绪宣泄,反正,眼泪就是止不住。
  
  之后,我们结束了广东的行程,回到了北京。这次乘机我不敢大意(那种如同大病一场的感觉终身难忘),事先吃了“乘晕宁”,起飞后不久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北京了。
  在这片土地上我最为安心。在过去的十天中我经常处于惶惶不安、惊心动魄中,只有回到这里,我觉得平静踏实。因为,我的家在这片土地上。
  我拿出手机给LG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到达了。不过不能回家,得先安顿众人,然后还要回公司。LG说他今天也忙,要加一点班,可能比我回来还晚。
  我和同事将外方所有人员带到饭店,办理好所有事宜,通知他们午饭和晚饭时间地点后就回公司了。下午他们是自由活动,可以休息,也可以出去玩儿,我看见许多年轻男孩女孩已经在商量要去王府井,还有人要去潘家园(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回到公司,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座位,才走了十天,就像分别以久一样。所有的同事都亲切地问候我们,祝贺我们这次带队的成功。老板听到外面忽然喧闹,知道我们回来了,也笑容满面走出来了。
  老板让我们先去吃饭。下午马上和北京的合作方开会,也包括我们这时来天的一个项目总结汇报,因为对北京的演出很有用。项目报告是现成的,我基本每天都写项目日记,在每个城市的最后一晚做汇总。所以,下午满满一屋子人开会的时候,我不含糊,把整个行程方方面面的成功经验,注意事项一一道来。老板很高兴,他也不容易,其实这十来天也担惊受怕的,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带队。
  会议结束后,是我们公司内部人员围绕这个项目开会,谈谈接下来这几天项目期间各人的工作和职责。这个短会快完了,我看表也快七点了。我打开我的电脑,在邮箱里有一百多封邮件,桌子上一叠便签纸,全是我不在的期间我同事帮我记录下来的给某某回电之类的东西。
  这时候老板走出来,让我回家休息,因为接下来几天还要工作的(我其实也正打算要走的,细细)。我回到家,惊奇地发现桌上有LG留的字条,告诉我冰箱里有几个菜,用微波炉加热吃。原来他昨天就在我爱吃的餐馆定了菜,搁在冰箱里。我打开冰箱,菜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我也没加热,直接吃了(惭愧,像野人,我一直爱吃凉一点的东西,这样能吃得快)。
  吃完后,我就洗澡睡了。唯有在这个地方我能睡得睡得最沉最香——家。我将电话调到了震动,设定了闹钟。不过醒来一看有很多miss callLG回家时我正在抱着电话猛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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