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我刚走进教室,一名学生来到我身边,说:“老师,您的信。”我好生诧异,由于我已有好些年没有与人书信来往了。接过一看,我不禁笑了,说是“信”,实在只有信纸一张,连信封也没有,也许称之为“条”更适当些。
  读着信,眼前出现出一位老人的形象――个子高大,身材肥胖,八旬年事。他与我同宗同辈,他称我为弟,我呼其为兄。解放初期,老人成了一名地质工作者。地质工作者的生涯,诗人艾青在《帐篷》一诗中有着活泼的写照:“哪儿须要我们,/就在哪儿住下,/一个个帐篷,/是我们流动的家……/换一个工地,/就搬一次家,/带走的是荒漠,/留下的是繁荣。”老人当年与同事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全部青春。后来,老人退休了,从此停止了四海为家的飘泊生涯,在这个边远的山区定居了下来。
  巍巍紫云峰脚下有一个省级贫困村――小村,这里就是老人的家乡。小村的土地上矗立着一所盼望学校――小村湘滋友爱学校。十年前, ,年近而立的我调进了这所偏僻的山区学校。初来乍到,面对艰难的工作环境、落伍的教学条件,年青的心不禁茫然。就在这时候,我认识了长我四十岁的同宗老兄,并且很快成为了忘年之交。老人的亲身阅历深深地感动了我。当年,他和同事们居无定所,战地斗天,却终究以满腔热忱投进工作,他们是“荒野最早的住户, ,野地最早的人家。”是啊,与他们比起来,我现今的工作条件不知优胜了多少倍!我立刻觉得了自己的微小,从此在这里安下心来工作,这一干就是四年。四年里,我们几乎天天会晤,聊家常,聊工作,聊得好不投机,我们俨然一家人。
  有缘终会重相见, 。今年, ,我又一次上了小村。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我自愿申请来的。兄弟重逢,别提有多高兴。十年了,我依然年青,岁月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而我的老兄却更显苍老了。见到我,老人只是牢牢地握着我的手,他神色冲动,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来,几年前老人查出得了咽喉癌,手术后就再也不能启齿讲话了。我不禁一阵心酸,想要抚慰他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以后会晤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老人出行已十分艰苦。偶然一见,却也只是相顾无言。但我的心里,时时都在惦记着这位可怜的老人,我知道,他也在时时惦念着我。
  捧读书信,我的心愈来愈繁重。老人年纪已高,体弱多病,身材大不如前。再加上行为不便,只能终日呆在家里,心境倍感孤单。而且近年来老伴也患上了颈椎骨质增生, ,导致手足麻痹疼痛,举动也日见艰巨,虽经多方医治仍不见好转。老人的儿女均不在身边,两老相依为命,如今两人都有病在身,为老伴、为家庭、为自己,老人都倍感焦虑, 。他托我为他搞两盒粉笔,他须要用粉笔写字与人交谈。几盒粉笔于我一个教师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对于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却是何等主要!
  终于决议给老人写一封回信。
  琢兄:
  你好!收到你的信,很喜悦。
  得知你和嫂子身材状态,深为忧虑。我以为除了要积极治疗、精心颐养外,还须要有乐观的心态。你们此生阅历过几多的风雨,艰巨困苦眼前你们何曾屈从过?信任吧,艰苦是暂时的,只要保持,你们就能很快走出困境。
  我托王资转交给你两盒粉笔,盼望它能辅助你更好地与亲人和朋友交换,稍解你一点心坎的孤单,则我心甚慰。
  祝
  早日康复
  弟
  2009年12月25日
  写完短信,我不禁暗自吃了一惊:本来我的文字竟是这般的苍白无力!我底本是有很多话要对这位老兄说的呀,为何写来却只有这寥寥数语?我能为这位可怜的老人做点什么呢?惟有祈求上苍保佑他平平安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