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研究和调研的3个故事：因为热爱

关于研究和调研的3个故事：因为热爱

上个月在金博会的雪球CLUB演讲时，讲自己做基金之前，是一个个人投资者时，怎么用有限资源的去做研究和调研的。和进基金公司工作后，对个人投资者和机构投资者优劣势的一些看法

我自己之前是一个个人投资者，后来因为去上市公司调研，得到了一些很不错的机构投资者认可，进入机构工作。因为，之前一直有雪球用户和网友，问我如何可以从个人投资者做到去机构工作，如何去机构工作。我给大家讲一些其中比较关键的点。

很多学习投资的朋友都遇到一个现象。就是听了很多投资道理，却依然做不好投资。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观察到一个现象，就是很多投资方法，其实是同样的人在使用，但是有时候区别挺大的。20世纪南美洲诸国在建立自己国家的法律时，大量参考了英美的法律系统，如果你翻开南美很多国家法律条文，你会和发行和英美法律条文，不是一般相似。但是就像大家知道的情况，两个国家的在法律上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纯是方法问题，而是有时候是你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个事情真的热爱。我只是在这里讨论一个因素。你可能同样方法完成一个事情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个是关于调研的故事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自己去上市公司调研的经历，比如参加股东会，参加一些机构投资者调研。其实散户可以用的调研渠道，原来和机构投资者是完全没办法比的。我自己在当初去调研时，也遇到了很多困难，其实能坚持下来，我觉得真是自己很喜欢这个事情。

调研一个是当时去光线传媒调研，12年7月去的，当时收益率也挺不错，大概是5倍左右收益。光线前几天出了一个电影《港囧》，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我当时买入光线时，是《港囧》上一部《泰囧》正在后期制作，是上映前的半年。我是在13年8月正式进入机构工作，是在12年7月去的光线调研，或者换句话说，我当时调研光线的所有方式，都是以一个散户形式做的。其实散户现在在调研上的差距，和机构在缩小，比如有了雪球，和很多互联网公司这样很不错的平台。但当时差距还是挺大的。但不是说散户就没有机会，可以做出很成功的投资案例。有很多条件，你可以使用的，甚至可以发挥到极致。


比如说看书。很多人说看书没有用，要看很直接的那种报告。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即便我后来在机构工作，现在自己成立基金，也依然觉得不是。这是我在进入机构投资工作那年时买的和电影有关的一部分书。当时看到很多和电影有关的书，都会买，那时看了很多书。当时去国家图书馆也查了很多资料。当时把中国电影史，美国电影史，日本电影史，韩国电影史，法国电影史都看了，把越南电影史也看了，美国六大传媒集团历史研究了3个。而且，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很多书其实和电影投资，电影行业分析没有关系，是电影专业书籍，比如，像罗伯特麦基写的《故事》，那是给电影编剧写的书，讲如何写剧本。比如，大家还可以去中传和北影蹭课，我当时蹭了很多北影和中传的专业课。

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事情，你可能会把这个事情发挥到很极致的状态。比如，董事长对于一家电影公司来说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作用。当时为了研究光线，实在没有调研渠道，就把光线传媒董事长所有微博都看了，从头看到尾。把他所有在网上视频采访都看了，文字采访能找到的也都看了，那时还特意研究的搜索引擎语言的语法，看如何可以更精确和更全的搜索到更多的采访信息，当时真是把，手边能用的方法都尽可能用到极致。后来第一次有机会见光线传媒董事长调研时，心情都很激动… 我觉得调研条件弱可能这个事实不能改变，虽然牌弱，但依然可以看看能不能把不好的牌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比如说看电影。我觉得如果说做电影投资的话，我觉得其实有时候关键问题，不是看一个电影如何挣钱，而是需要看很多电影如何挣不到钱，你需要反过来想，知道一个电影为什么不火，票房为什么不行，有时候比你知道一个电影为什么火，为什么挣钱要重要的多。这需要看一些大家所说的“烂片”，我当时就看了好多烂片，票房几百万的，一两千万的，我当时应该是我认识的人里边，看烂片最多的，而且有时候你要重复看一些烂片。而且，你这么观察电影，不是正常看电影方式，你需要在侧面看，去看观众的反应，有时候其实就是在看观众。

当时发现光线传媒这电影是12年6月份发现的，买入是七八月份买入的，只用了一两个月时间调研。能这么快完成调研，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之前很多电影行业研究工作和研究华谊兄弟时已经做完了。我觉得有时候，一些投资者这个想法会这样，机构和个人投资者都会有，就是觉得这事情只要和买卖没有关系，就不看。比如说，咱们花很多时间分析清楚电影行业怎么运作的，很多投资者不感兴趣，但比如说，什么电影公司股票可以买，买什么，什么时候卖，很多人就很感兴趣。我觉得这个会有问题的。我自己在买光线之前，其实一直在看华谊兄弟，当时就华谊兄弟上市最早，华谊兄弟股价当时一直就很高。当时华谊兄弟不像光线那样开放，去调研的地址也挺远，股东会在顺义郊区的一个边远的地方里。我当时为了节省调研费用，能做公共汽车，就做公共汽车调研。当时从市里出发的地方，到华谊兄弟那得20多公里。要做地铁到东直门，然后做一个9字头公交车，做到快到终点站到离华谊兄弟，几公里的地方，然后再走过去。当时也没有电子地图，智能手机，我就拿了张2元的地图，就是大家跟地铁里最常见能买到那种，然后就靠跟当地人问怎么能过去。当时还走错了，差点没去成。我去的时候，很多散户都不愿意去，觉得太累了，也不能买，而且机构都是打车去开车去，个人投资是走着去，多丢人。我不这么觉得，你要是真喜欢这个事情，这其实就不是事。我当时没机会参加华谊兄弟机构调研，只能股东会，华谊兄弟股东会可能时间也不是很长，但也许这些很有限的东西，你就可以更多了解这家公司。

坚持调研华谊兄弟，也许3年都没有机会买，就是纯研究，光线是在我去华谊兄弟调研的第三年才发现，那家公司当时也是刚上市不久。我调研华谊时，从来没想过之后会有一家叫光线传媒的公司，PB能跌倒3倍往下，然后买入以后可以翻很多倍，从来没想过。当时就是觉得这些研究的东西也没有白费，在这过程中，你对行业的研究水平明显提高了。那时这样调研了很多行业，有些挺冷门，比如采掘业，一些化工行业，当时还看《淬火炼金工艺的研究进展及对策建议》这样论文和书，虽然之后也不一定能用上。就算我之后没有机会买光线传媒，我也不后悔对华谊兄弟的研究和调研。

能力圈有点像品味，你很难通过短期训练提高到一个很高水平。也许你可以讲的像模像样，但很难在这个过程中投的像模像样。

后来在电影上，还有机会买了博纳和优酷的股票。其实这些东西到后来，很多地方都用上了。特别是我在考虑是不是要进入娱乐和TMT的产业投资公司工作的时候。如果大家对价值投资很感兴趣，其实非常推荐大家考虑去产业投资工作，我觉得产业投资是代表了投资界最高的研究水平。

这里用一句日本著名篮球教练的话，投了2万球，水平会增进一个台阶，但有多少人会去投2万球呢？

我觉得，你要真心喜欢篮球，有可能会的。


第二个是关于研究的故事
我一直喜欢棒球，原来看过一个针对日本高中棒球锦标赛（就是甲子园）的调研。进入甲子园决赛阶段的49球队，85%以上都是训练每天2个小时以上，而大部分日本高中棒球队训练是1个小时以内。而进入前10名的球队全是训练每天2个小时。 其实投资和体育竞技很多地方类似（芒格最新致股东信时说，巴菲特成为投资高手的原因和费德勒成为网球高手的原因是类似的）。如果希望取得非常好的成绩，即便是用聪明的方法，还是需要很刻苦的努力。

我3年多前买了一家叫复星国际的股票，大概3年多有3倍左右收益。那是我第一重仓股。像复星国际这样持有3年多，占总仓位30%，不把这公司研究个底朝天，基本是不可能的。复星投资国际是一家投资公司，或者说是多元化综合经营集团。底下有医药，保险，地产，钢铁，矿业，零售，投资等等多个行业板块。其中上市公司就有好几个，复星医药，复星地产，分众传媒。有在A股的豫园商城，南钢股份。而复星医药本身医药投资业务就很多。而复星还有在希腊投资的零售folie follie，和法国旅游公司地中海俱乐部。光医药投资头寸就有100多亿，分散在大大小小十几个项目里，最多能有几十亿，工作量非常大。大家可以看看这个复星业务结构图


复星当时投资机会是怎么回事呢，实际是一个盲点。因为当时复星不是很有名，而很多机构投资者和卖方是按条线制建制研究部，比如我负责一个行业，我负责一个板块。所以复星这多元化公司很难被覆盖。复星需要多个分析师联合协作，在一定时间下，才能研究出来。 当时，由于没什么人分析，导致复星股价很低。而我觉得这个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

当时分析复星怎么分析的。纯看财务报表是不够的，根本不够。你需要尽可能细致的了解复星旗下每一个业务板块，和公司怎么运作的，你需要去研究复星每一个业务，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就好像在玩一个5000块的拼图，一点点拼。比如分析复星的地产业务，分析复星的保险业务，分析复星零售板块，比如复星和阿里投的菜鸟，和阿里一起做的阿里银行，比如复星旗下很多基金。

这表是上海复星医药的财务报表，大家可以看到其实仅就复星医药投资的公司就很多了，这一个板块。复星国际是复星医药大股东，这就是一个板块，虽然说也是最复杂的板块。但大家可以看到研究工作量还是非常大的。但其实那个工作如何真做，我觉得没有大家想象那么难。我给大家看一个我5年前在三国历史上一个研究。
我自己对研究工作非常有兴趣，并不仅仅是只对证券研究很有兴趣。我自己对历史是很喜欢的，原来没进机构工作时，经常去北大和人大蹭历史课。也很感谢很多北大和人大老师没有轰我。这个是一个三国的研究，这是把三国的地名还原呈现在的地方，如何你花时间去研究三国的历史记载，你会找到当时很多部队部署。 这样你就可以还原当时三国一些战役的情况。这是官渡之战，刘备入川战役，吕布偷袭曹操战。




这个工作，在很多人看来，可能比较无聊，做的人也非常少，特别是几年前。 但是，这个工作和复星工作是非常类似的，都是通过大量零散信息拼凑起来，尽可能还原事情的本质。当你把很多三国历史或复星的很小细节，拼凑起来，尽可能的研究。你会发现很多很难发现的真相。比如说。比如说刘备入川战役，大家可以发现，刘备进攻路线非常笔直，而且不长的距离里战斗非常多，可以看出当时战斗是很激烈的，没有很多人说的刘璋不抵抗。而大家在官渡之战和吕布偷袭曹操战中，大家可以看到曹操阵营里程昱的位置是很有特别的，程昱一直是以文官形象出现。

程昱在曹操那里是谋士，但程昱很多次带兵都是带很少的兵冲在前线，程昱在官渡之战时是带700人在离袁绍很近的河岸，在吕布偷袭曹操战斗中，程昱是带了小一拨部队，在吕布的那一岸背水驻扎，是曹操守军中离吕布最近的部队。这很可能说，程昱在曹操军事行动中的作用，可能被低估了，程昱和一些大家印象中记载的文官形象是不一样的，这个有可能是更加接近了历史真相。

这个工作可能在一些人看了，很累，很无聊。但在喜欢三国的人来看，这工作就很重要很有意义。当时我研究三国历史，从来没有说研究三国历史，能给我带来什么经济回报。
我当时研究的复星的时候，手腕还骨折了。那个时候伤还挺复杂。当时手腕骨折后，为了着急写报告，伤没好就开始写，结果就第二次拉伤了，右手彻体动不了了。后来只能用左手看复星资料，左手用鼠标用多了，还得了腱鞘炎，左手鼠标用多了也疼，当时复星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那个情况下看的。虽然条件挺艰苦，但我还是找各种各样办法看复星资料。那时候还研究了下，在双手都有伤时如何使用电脑，后来在网上的患者论坛上写出来和大家分享和交流。那时候在家养伤，天天没事就看复星资料。有人很喜欢收集一个歌星的歌曲，有人喜欢收集一个球星的球鞋，那我喜欢收集和复星有关的信息。我当时有事没事就看复星有关各种信息，网上各种搜，挨个研究复星旗下公司，后来找各种机会和复星有关的人交流。后来在雪球写复星的文章时，手腕伤稍微好一点，但也基本只能写十几分钟，就需要休息，然后过一阵才能继续写。


当时写的关于如何在双手有伤时，继续使用电脑工作的帖子
很多优秀的运动员，都有在这种有伤的情况下，坚持比赛，不下场。而在养伤时，尽可能的恢复，比如我肩部，手受伤，我可以锻炼腿，我腿受伤，我可以锻炼上肢。如果我医生彻体不让我动，我可以大量看比赛录像。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事情，你会找各种各样的办法和机会在困难时，也能提升自己，尽可能坚持下去，想尽办法不找放弃的理由。投资和这个道理类似。

第三个是关于机构投资者的故事
早期和机构投资者去调研呢，总有一种什么感觉呢，总感觉在用共军的装备和美军在作战。后来，就真有机会进机构投资者工作了。其实我真是觉得，再有这些经历之后，你再有机会去机构工作，你会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今年有机会又去华谊兄弟参加机构调研，当时华谊董事长王中军在那讲他们的经营。其实，是挺普通一次调研，但是我自己真的是很珍惜这次机会，会非常努力把这些机会把握好和发挥好。可能一些人觉得能去这个事情是应得的，但我觉得你如果有我类似的经历后，可能感触会不太一样。

我觉得其实在目前互联网大发展这个时代里，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的调研和学习资料差距没有那么大，很多东西网上都有，看你找不找。虽然一些顶级投资机构调研和学习资源优势还是很大的。
我自己从机构投资者和个人投资者角度看，我觉得投资有两件事情最重要，就是
（1）       能不能和接触到最好的投资人
（2）       能不能和接触好最好的投资项目
其他，到是相对次要。

如果你天天和巴菲特，查理芒格在一起商量投资，你就算是宅男也行。而如果就算你去了凯雷，KKR这样顶级投资公司，但是天天工作是复印文件，那你就算去了世界第一投资公司也不行。

有很多球友问我说如何从其他行业转型投资，我和大家说一个我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的想法。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想过可能我无论多努力，也迈不进职业投资行业，当时其实真认可价值投资的人很少的。那阵我手腕还有伤，也不能工作，当时连写个报告都写不了，而且当时也不知道那个伤什么时候可以好。

我对我自己取得一个很不错收益率很有信心，但当时雪球都刚刚起来，个人投资者真没什么展示自己的机会。如果我收益率真的很高，投资做的很好，我拼到最后还是但是进不了投资机构，我就认了，我不后悔，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我会给我自己一个高分，这一切对我来说值了。

如果我继续这样努力奋斗，一直奋斗下去，可能在投资上，也进不了职业机构，最终一辈子只能是把投资一个爱好。如果结果真的是这样，我还非常努力的拼过一会，那么我认了，认真尽全力追求这个事情的过程，我已经很满足了。
巴菲特也说过这句话。
人生有两个记分卡，“内部记分卡”还是“外部记分卡”，如果内部记分卡能令你感到满意，它将非常有用。

其实，我觉得这个只是一个人在一个很热爱的事情上，非常努力追求的一个故事。也许就像你为了追一个你自己非常非常喜爱的姑娘一样，也许你觉得配不上她，但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去追求他，你努力去争取，你不断努力提高和丰富你自己，也许你最后还是不能追到这个姑娘，但是最少你会得到一个更好的你自己

希望大家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也可能这个事情并不是投资。
谢谢大家


之前在金博会上雪球CLUB演讲的原稿，但因为那天讲的时候，可能临场脱稿讲有点变动….但这个是比较完整的表达，所以还是给大家贴的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