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体育“薪”酸事

最近中国体育界两桩劲爆丑闻皆由“薪”生，一桩是深圳红钻足球俱乐部“欠薪门”，一桩是著名女篮教练李昕维权案，前者是俱乐部拖欠薪水引发球员罢赛，后者是浙江稠州银行篮球俱乐部与李昕签订的教练员合同中条款不清，导致李昕“被下课”后不服俱乐部补偿，状告至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中国体坛欠薪丑闻频发，球员与教练员均把自己定位为“弱势一方”。中国体育“薪”酸事，问题根源在于相关制度缺陷，但缺陷在哪里？问题如何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这期三言二拍，我们邀请到中国政法大学体育法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笑世共同探讨。

两桩“薪”事 本质不同

白志标：李昕维权案和深足球员讨薪案同为俱乐部“欠薪”问题。李昕案看似是因为合同内容理解上的扯皮，但根据李昕接受媒体采访透露出来的信息其实也是“讨薪”，不满意被提前解除合同，要求把剩余两年的薪水补足，说白了就是要么给两年的钱，要么当两年的主教练。相比之下，深圳红钻球员到劳动部门要求仲裁讨还薪水的“案情”就简单得多，就如同农民工讨薪，活儿干了却一直拿不到钱。

张笑世：我觉得这两个案子还是有区别的，李昕案是合同解除问题，合同解除，我们严格按劳动法规定是要有一个缓冲期，这没问题，唯一的焦点是合同中夺冠的问题，这个就是简单的合同纠纷，因为这是双方签订的工作合同，严格按照这个合同中的条款执行，如果有不利的地方双方也接受了，这就视为双方是同意了合同条款的。

许蓓：我也认为两桩事情性质有区别，李昕案双方皆有理，李昕自己也承认问题在于合同中并没有详细说明没有夺冠将有怎么样的处罚条款。而深足球员讨薪就是切切实实的俱乐部问题。

白志标：说到底两件事都是钱的问题，在法院和劳动仲裁部门处理上，两个案件确实不同，李昕案到底谁有理，要看劳动仲裁委员会对双方合同的解读，深足讨薪案中国足协就可以把问题解决掉，因为足协是严令禁止欠薪的。

张笑世：李昕说的合同没到期，这个双方还有谈的余地。我倒觉得比较难办的是深足的欠薪，讨薪涉及的东西比较多，从足协角度讲，是监管的问题，你对俱乐部资质审查是否严格。再一个问题，俱乐部欠薪，本来应该首先是足协来解决，足协解决不了才上升到劳动仲裁、法院的层面，现在球员是请求劳动仲裁，这显示足协没有解决欠薪事件。

体育界讨薪 非“中国特色”

许蓓：篮球圈的“维权”案李昕案并非第一桩，2004年马健就跟上海东方篮球俱乐部打过一仗。2002年马健跟上海签约，随后球队认为他表现不佳，在2003年解约，马健随后提出诉讼，结果被判败诉，马健承认自己的问题在于“不懂合同法”。李昕案也是一样，国内运动员和教练员身后没有专业的经纪人团队，所以无法为自己签订一个维护基本权益的合同，从这一点看来国内球员和教练的确是“弱势一方”。

白志标：我觉得“讨薪”是个正常现象，不仅在国内有，还普遍存在于世界每个角落。就体育界来说，类似李昕合同案和深圳球员讨薪每年都有发生，而深足球员也不是第一次讨薪了，2008年那次的讨薪案被称为中国足球史上涉足金额最大的讨薪案，最终深圳足协败诉。在大家熟知的欧洲五大联赛中也不乏讨薪事件，比如2009年的西班牙足球发生大面积欠薪，多支球队球员采取各种形式讨薪，哈恩队在球场集体下跪要钱，而贝加索队不仅在比赛穿“露出屁股”字样的T恤衫，更是在更衣室内集体脱光站成两排拍裸照示威。NBA同样也有合同纠纷和讨薪案，例如上世纪90年代，老尼尔森卸去小牛队顾问头衔时遭遇欠薪问题，老尼尔森一怒之下诉诸法律，最终美国当地法院判小牛队向老尼尔森支付拖欠的63万余美元。

张笑世：合同纠纷和讨薪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存在。只不过在我们这里出现合同纠纷、讨薪显示出的相关问题比较多，一是我们体育职业化不完善，俱乐部文化不完善。深圳足球长期欠薪说明他们没有诚信。需要说明的是，国外出现欠薪，往往是俱乐部财政出现问题，国内则不是这种状况，我们的欠薪并不是俱乐部出现钱不够的问题。你看看皇马、巴萨，对于资本的运作，有一系列的制度，国内大多数俱乐部则不具有长远规划，就是短期行为，就是为了宣传。

监管应补漏 “法”应如何用

许蓓：张老师前面说的俱乐部缺乏信用这个问题我不太认同，俱乐部作为一个企业，追逐利益最大化是它的本性，关键在于对制度和法律规定的监管。比如NBA就有教练员工会，在遇到维权问题时，工会的律师团队会给予当事人足够的帮助。

白志标：体育职业联赛必须有各种规则制度来保障，同时要保障联赛的参与者俱乐部、球员和教练员的权益。中国足球职业赛场上已经出现类似深足欠薪的情况，这至少说明作为这个联赛的主管机构，中国足协无论是在俱乐部进入联赛的资格审查，还是对运动员权益保护方面都明显存在不足。我觉得，要想让未来中国体育职业赛场上少些讨薪丑闻，成立真正意义上的职业赛事管理机构是当务之急。

张笑世：多次出现球员讨薪这样的现象，这说明中国足协事先在资质上审查有漏洞，俱乐部欠薪，只有足协解决不了才上升到劳动仲裁、法院。再说李昕的问题，她的法律意识还是很强的，但在篮协和联赛内部有没有加“防火墙”呢，出了问题主管部门不能说一推了之！

许蓓：我采访了CBA一位比较著名的美籍经理人马特，他告诉我为外援签署合同，他们会做很多工作，保证合同中有很多明确的、细节的条款来保障球员权益。比如当球员在训练比赛中出现伤情，导致他无法继续为俱乐部效力，这种情况下俱乐部要如何支付工资；当球员在训练和比赛之外出现问题，影响俱乐部本身的权益时，双方同样要根据合同来商定薪金，但这样的经纪人团队，国内的球员和教练大多数都没有，作为单项协会和联赛办公室，建立有效的经纪人制度、制作合同范本，我觉得这才是解决欠薪问题的关键。

张笑世：据我所知，联赛是要求俱乐部缴纳保证金的，但这个保证金够不够、意义大不大呢，现在看来教练员和运动员都处于比俱乐部弱势的层面。足协、篮协都是凭借行政机构的力量去约束，事实证明用行政手段去约束市场会起到市场监管不利的问题，一旦遇到俱乐部与运动员、教练员纠纷，劳方的代表和机构在哪里呢？我觉得可以借鉴国外成立教练员和运动员工会的办法，出现问题就诉诸谈判。俱乐部也可组成资方联盟，资方联盟也要首先对自己内部作资格审查，建立良好的俱乐部准入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