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耕身：封杀：很CCTV，很足协

2008年01月25日08:18 　 南方报业网—南方周末　 杨耕身　

杨耕身 作者为时评家

这种“你封我杀”的局面背后，隐藏着大量正当权利失去尊重与尊严的事实。　

 

1月3日，央视《足球之夜》节目播出了对中国足协2007年的工作总结，一位体育评论员对中国足协副主席谢亚龙给予了“不及格”的打分；节目播出后，疑足协“封杀”央视记者采访。据1月17日《青年周末》报道，近日，足协和央视终于达成和解，但央视工作人员透露：“此次封杀风波后，领导仿佛有后遗症，特别交代‘现在不管怎么报道，都不要刺激足协’。以前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规定，这次说不要刺激某个部门还真是第一次。”

 

“封杀”正是一种权力的炫耀。按照北京电视台一位足球记者的说法就是，“这场闹剧，只是足协要显示一下自己居高临下的位置”。而我感到更加意味深长的是，以前只听说央视“封”这个“封”那个的，但这次自己却生生让中国足协给“封”了一回。我这么说，倒不是要看央视的热闹，而是想提示这样一种真实的权力生态：越是在权力至上与权利炫耀的秩序下，“封杀”就越是流行，成为常态。

对此次封杀事件，我们需要追问的是，足协哪来想“封”就“封”的胆子？“连央视也敢封”，那么它的眼中还有没有接受监督的意识？又是什么样的管理体制导致了这种权力的骄横？而除此之外，当一种权力遭遇到另一种权力的反弹与报复，真正值得玩味的则是央视领导的“后遗症”，和那句“现在不管怎么报道，都不要刺激足协”的特别交代。“后遗症”不是害怕的近义词，乃是深谙权力之道的贴切表达。在权力至上的格局中，只有那些有“后遗症”的人，才最明白权力是怎么一回事，也才最知道怎样来应对另一种权力，因此才有了“不要刺激”这样一种换位思考或设身处地的说法。权力可不是“周老虎”，而是只真正的野生虎，刺激它只可能被它伤害，至少是难得讨好的。

 

如果是一枚硬币，“权力至上”是A面，那么它的B面就必然是权力对“刺激”的承受力过低。越专横的权力，越不能承受哪怕一丁点的刺激。《青年周末》转述新华社一位足球专项记者的话指出，“足协封杀媒体已是家常便饭”。这就是专横所在。而此次足协对于央视的恼火，仅仅是由于《足球之夜》四位嘉宾中的一位给谢亚龙打了个不及格的分数。这与当年央视仅仅因为陈佩斯、李春波对其做法略有微词而痛下“杀”手，有何异处？当年陈、李诸人之于央视，亦正如今日央视之于足协，都是权力专横下的必然。此次足协与央视之争固然是和解了，但它恰恰是更高权力介入的结果。一位央视工作人员透露，此事件“一度惊动体育总局和广电总局”，并在高层的牵线下才达成和解。但是，每一种权力都会有更高的权力来介入吗？当体制仍然存在缺陷，更高的权利永不在场，则更高的权力也不可能是靠得住的。因此，权力者是否有承受“刺激”的能力，关键在于权力本身是否敬畏权利。央视曾经动辄发出的“封杀令”，除了将自己置于目空一切的权力中心之外，也更有着对艺人表达权与创作权的漠视。而此次足协对央视的封杀，同样是足协方面对央视作为媒体所拥有的报道、评论权利乃至观众知情权的漠视。因此这种“你封我杀”的局面背后，隐藏着大量正当权利失去尊重与尊严的事实。当权力只服从于权力，而无法容忍任何正当的“刺激”，就必然走上暴虐之路。“封杀”其实还算轻的。以最近广受关注的几起公共事件为例。辽宁西丰商人因为用短信“刺激”了县委书记，所以被以诽谤罪处刑；媒体记者又因为报道此事，使县委书记再受“刺激”，所以有西丰警察千里进京拘传记者的一幕出现。

 

网上一度以“很CCTV”来喻指一种霸道与自大。现在，是不是该改成“很足协”了？——这不光是调侃，更是无奈与愤怒。无论如何，在一个健康的社会中，权力不能是一点就着的干柴烈火。要实现最大化公共利益，权力在每一种正当权利面前就必须保持宽容、温顺与敬畏，权力就必须被规约，被监督，就不能沦为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