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墨尔本(原来的帖子和后来续的一小篇)

author: emu(黄希彤)可能是我发过的帖子里面回复最多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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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msn上遇到在澳洲留学的朋友GIGI,她问我为什么不写下去,其实当时回国前还写了一段的,但是当时心情太灰暗,写出来自己也不满意,恰好后来帖子被强行结贴,就没有贴出来。今天恰巧找到当时的备份光盘了,回顾一下那段时间,还是挺灰暗的。

四月18号,今天是墨尔本今年最冷的一天,我想冬天已经真正来到了吧。我一天都不想出门,在被窝里磨到实在睡不下了才起来开了暖气。外面乌云压的好低,偶尔还下点小雨,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让人回忆起一些往事发出一些感慨,我失恋史上最刻骨铭心的两段都发生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其中后一段的女主角明天就要结婚了,和一个我不怎么欣赏的人。有人评论说,她嫁他还不如嫁你呢,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中文用蘑菇生菜鸡翅膀和牛肉煮了一碗方便面解决了民生问题,摸下稍稍鼓起的肚皮说,这下也算对得起你了吧。回国倒记时十天了,九个月来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开始模糊,难得有一天这么清闲,写点什么吧。 三个星期圣诞假期过完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再踏进那个金工厂半步。主要原因是交通不便,不能再让人家来接送了,可是买车也不现实,因为打定主意要回家了。悉尼虽然没去成,预备用来旅游的钱却也不知不觉花出去了,还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连交房租都快成问题了。我对合适的新定义就是交通方便,不超过一个钟头公车的工作地点。 澳洲政府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服务机构叫center link ,为居民提供各种援助,其中包括臭名昭著的找工作服务。来澳洲之前之后都一直听人家说等他帮你找到工作,黄花菜都凉了,但是看到它的宣传材料,提供就业指导了推荐工作了吹的天花乱坠,我还是决定去登记一个试试,反正是免费服务。打了热线电话过去问,原来我所在的区没有办事处,最近的一个办事处在SPRINGVALE。带上护照过去,填了张表,领了一个Job Seeking No(找工号),就算登记在册了,接着要预约一次面试。按照预约时间赶到制定地点,跟接待小姐说我预约了面试,小姐给了份文件让先填个人材料,填了半个多钟头才填好,这时候我已经知道面试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该问的都填进去了。拿了表进去“面试” ,就看着“面试官”小姐劈里啪啦的把我填的表敲进电脑,然后跟我说我可以上他们的网站找工作了,我的用户名和密码是****,然后跟我讲这个网站怎么登陆怎么使用,我靠,就是天天给我发工作邮件的JOBSEEK网站,我还要她教,我教她还差不多。完了我问她,接着你们能怎么帮我呢?她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多少可以帮你的,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上这个网站或者在center link网点使用触摸屏访问我们的数据库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然后你还是要发出申请或者跟雇主直接联系。几乎白来了一趟,只领了一个找工号,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呵呵,不过找工号有时可能也有用。 后来我又照报纸上的广告找了一个免费服务的华人中介,对方要求我发个人简历和找工号给她,这个中介在半个月后曾经打我手机要给我介绍一份PART TIME的工作当waiter,不过我没有车去不了,从此也再没有和我联系。 终于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在Moorabbin的木工厂招拼板打磨工人。Moorabbin区就是我以前上的学校所在的区,所以交通我还有点熟,虽然要转一道车,但是一个钟头可以到,于是打电话过去约了第二天见面。接电话的人自称叫Flora,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老板娘。第二天一见面发现老板是华人,倒省了我不少磕磕碰碰英语的口舌。老板只问是不是学生,有没有有身份,明天能不能来上班,工资10$/h,一周做六天,OK不OK。OK成交了。大概彼此都喜欢这样简捷和爽快所以一拍即合。于是emu开始了木工生涯。 我一向认为,每个移民背后都有一个独特的故事,可是却极少开口打听,一来人家未必乐意说,不小心大家尴尬多不好,二来如果人家乐意说,又未必靠得住,人总是有美化自己的倾向。所以我总是静静的搜集各种蛛丝马迹,试图一点一点还原他们的历史,看看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老板原来大概是福建福清一带的人,因为他有一次指出一个饭店的waiter的口音是福清口音;根据他对深圳的描述可以猜他大概在80年代初经深圳去了香港;过境的方法是在深圳办了假菲律宾护照混过海关,他说那个时候深圳关不管,不过每天过境只限50人,他们好多人排了几个月的队才终于出来了。因此我曾经长期怀疑他来澳洲也是通过类似的非正常途径,不过后来了解到,他是在香港发了财后投资移民到澳洲的。一直了解不到他在香港做的什么生意,只知道他来澳洲之前没有做过木工,而在国内的时候则做的是电工。他老婆Flora可能是在家乡娶的,过了几年才想办法申请到香港,因为昨天坐Flora的顺风车的时候提起我要回国看我女朋友,Flora说这么几个月就撑不住了,我们以前一分开就两年多,我想大概就是那段时间的事了。 1997年,大概在香港回归前,他先在香港申请到了澳洲的商务考察签证,一个人跑到墨尔本考察来了。那段时间很多人都以商务考察为名进入澳洲,然后想尽办法赖下来不走(包括我一个倒霉的表姐夫),但是他这次却不投机取巧了,考察完就回香港,全家申请移民,拿到签证后就把香港的产业全部变卖,拿了钱全家跑到澳洲来。因此我也怀疑他这么着急走又走的这么干净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先在拜伦街4号买了一房子,然后再在Moorabbin区买了现在的这个木工厂,干起了木工。直到去年他才在Modialoc区建起了一座豪华的大宅子,并把拜伦街的房子租给了来自中国的美女CaoLan。 老板除了善做木工活,同时还是个摄影发烧友。我有时会和他聊聊摄影,不过他只有聊相机的时候两眼放光,所以称他为摄影器材发烧友都有点抬举了,叫相机发烧友大概最恰当。他一有机会就要推荐我去买相机,老跟我说这里的二手相机跟不要钱似的,尤其是每个周日等广告的拍卖会上,一整套座机(不知他说的是仙娜还是骑士)只要$3000,带三个镜头,可惜我是没什么闲钱去玩这个的,所以仅限于聊。 老板娘是个好脾气又能干的女人,主要负责联系业务,英语说不上很纯正但是足够和客人谈生意了,同时也负责设计家具,在我对这一行开始有一点了解后我才知道她的设计水平真是很不错,了不起的女人。我来之前我所做的很多活都是她亲自在做,我来后她轻松多了,但是一有机会还是要来客串一下,抢一些我的活去干。老板的儿子也在厂里帮忙送货。二十岁左右一个小伙子,货车开的贼好。除了搬货,平常不和我们打交道。 厂里除了他们就是两个木匠师傅。木匠师傅老蒋在厂里应该资格很老,老板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当面叫蒋先生,背后叫老蒋,要搬东西什么的都尽量不麻烦他。老蒋平常不大说话,闷声干活,干活时喜欢听收音机。他对老板一点也不客气,不但背后常说老板是“傻瓜蛋”,当面也常说老板“胡说八道”,老板都不敢回嘴,生怕他辞了工这里的家具就没人做了。他已经50多岁了,却没有子女,连现在两夫妇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大概打算将来做不动了就靠政府养。一到节假日两夫妇就开车出去钓鱼,生活的真够澳洲化的。其实蒋师傅是个非常聪明的人,闲聊的时候他对中国的政治文化历史都有自己的一套观点,我都常常听的十分佩服,在木匠里面能出这么个人物也算难得。 木匠师傅小赵是沈阳人,厂里只有他不会粤语,而且他的英语也是最差的。其实在国外的华人圈子里面,粤语是比普通话要流行的语言,前阵子还有报道说普通话在海外华人中的普及率快赶上粤语了。我的朋友Jimmy曾经跟我讲他刚来的时候找工作,到唐人街的酒楼应聘waiter,人家问了,会不会英语,不会啊,没关系,会粤语不,也不会呀,这不行。扯远了。我想小赵也是来的很莫名其妙的,语言又不通,书读的也不是太多,在国内干建筑的(自然不是工地工人了呵呵),应该混的也不错,婚也结了儿子也生了,不安心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直奔小康而去,却拖家带口的移过来澳洲做木工,不是找罪受嘛? 我从来没有做过木工活儿,所以一切从零开始,什么杂碎的活都要干。每天上班头一件事是打扫卫生,前一天做活锯下来的边角料丢了一地,要分捡开,面积大的木块堆到磨床下面等什么时候也许还能用上,小的木块和假板(纤维板)拣进垃圾桶,然后才能扫地。木工厂一天到晚又磨又锯的,木灰到处都是,每天早上一般都能扫出来一桶。更多的木灰被磨床和锯床的抽风机抽到一个布袋里面收集起来了,我每隔几天要把布袋扛出去倒干净。垃圾桶有一米八高,我要跳起来才能望到里面的垃圾,而一布带子木灰常常有一百多斤,比我女朋友还重,我要把它举到自己的头顶上然后靠到垃圾桶边上,然后小心的倾斜让木灰流进去,任随风吹跑的木灰把我全身染成白色,再回去拿下一袋,一般一次倒三到四袋。要知道这个活有多累很容易,你只要试试把自己女朋友举到头顶,保持两分钟,重复三四次就明白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精疲力尽的感觉了,可是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我的正式工作是拼板打磨,先说拼板。木头从山上砍下来是长长的一根根的,再送到工厂里面切成不同厚度的一条条的买给家具厂,然后我就要把他们用胶水粘在一起变成一块块的。这个工作其实技术性挺强的,我学了三个月都没把握做得很好。首先从老板娘那里拿来家具的设计图纸,上面标明了每件家具要拼哪几块木板,什么尺寸,用什么木柴。这里的木头一般有pine(松木),hardwood(硬木),jarrah(红木),baltic(金山辞霸上解释为欧洲赤松,存疑)和recycled baltic(回收的旧木地板,澳洲的房子多为木头盖的,地板也多为木地板)。拼出来的木板有用于面板、旁板、层板、底板,抽屉面板的,还有做腿的,各自有不同的要求,对于面板要求最高,要尽可能的没有缺陷,其他的则要求尽量平(买来的木板很多都扭曲),不能太多树疤。 拿到图纸我抓起卷尺就冲进木头堆中间挑拣起来,先要挑选长度尽可能接近目标长度的,因为多了切掉很浪费,所以尽量不去切长条的木头。挑完把木头扛到截锯上切成目标长度,凑够宽度,再拿到锯床上把每块木头的两边锯出来两条完美的平行线,如果木头扭曲或者有裂缝的话还要从中间切开。锯床这一关最难,我到现在都不是很过关,常常锯出来弧形的边,这样木板拼出来就会裂开,只能重锯。刚开始学锯的时候有一次锯的太入神把手指头都伸到锯片上了,还好没上到骨头,两个星期伤口就愈合了,不过从此就有了点电锯恐惧症,但是害怕归害怕,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锯完边确认了每条边都是直线了,就开始在拼床上摆铁夹子,然后把木板摆上去试拼,看看每条缝吻合的够不够严密,如果有翘的木头就试试能不能让两块木头翘到一块从而吻合的比较密,或者把翘的木头和边不够直的木头放到边上,然后涂胶水。胶水有AV180和AV203两种,203是混合胶,强度比较高,似乎是环氧树脂,但是两种成分混合后凝结的很快,所以一上了胶水动作就要很快:上铁夹、夹到有点紧,用铁锤隔着木头使劲砸翘起来的部分把它尽量砸平,再夹紧。这一组动作我学了两个月才有点上手,刚开始拼到胶水干了木头还是翘的,现在已经可以调一次胶水拼两块木板了,而且也不像以前那么经常一榔头砸到自己手指头上了。不过还是常常拼的不够好,惹来老板一顿臭骂。出来打工,不能没自尊,又不能太自尊,人家要骂让他骂去吧,我一般都不吭气,忍了。回头给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再吐苦水,找回一点平衡。 再说打磨,家具做好了要上油漆之前,先要用砂纸把它的内外表面打磨光滑。对于又大又平的表面,可以用小磨机来磨,但是对边角、花边等地方就要靠手了:把砂纸对折,用手压着背面的砂磨。为啥要对折呢,因为砂纸背面太光滑,正面吃住木头的时候手就推它不动了。但是对折磨的时候一边是在磨木头,另一边就在磨自己的手指头了,一天磨下来,有六七个手指尖都肿了,看得见里面内出血,第二天再磨一天,终于把表皮磨破开,里面的淤血哗一下留出来,接着留鲜血,想想当年学吉他的时候手指头那个肿真的不算什么了。 还好这一切都马上就要结束了,飞机票已经买好,祖国就在眼前,耳边仿佛响起来张楚嘶声力竭的吼叫:社会主义好…… 敲了一个下午,头也晕了手也软了。自己炒了两个小菜犒劳一下自己;吃的饱饱的了,泡上一杯浓茶,房间里电脑音箱几乎开到最大,张楚又恶狠狠的吼着社会主义好了,不禁想起介绍这首歌给我的那个朋友,不知道考上北影了没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剩下的菜下茶,觉得有点惬意,忽然涌上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两年前在荔园新村的时候,创业失败,和老陈两个人都放弃了挣扎,跑到楼下卤味店买了些鹅肉,下啤酒,看租来的DVD,好像还抽了根烟,也是这样的感觉,在绝望中惬意着。用来放DVD的那台东芝笔记本几个月后和其他三台电脑一起消失了,我们更加彻底的绝望的时候走到上沙的一个烧烤摊吃的满手油还不肯走,因为旁边小店的VCD机正在放英雄,那是我第一次看英雄。每次能够这样放松下来吃喝玩乐,都是这种彻头彻尾的失败,做完了最后的挣扎,什么都无所谓了,于是开始享受简单的快乐。 author: emu(黄希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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