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的爱情13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但是天还没有完全放晴。太阳也像刚过门的小媳妇，羞答答地半遮个脸。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旭方才从睡梦中醒来。这一觉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醒来的时候，陈旭觉得神清气爽。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地穿好了衣裳，推门来到了客厅。

　　此时杨若依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袋瓜子，边磕着瓜子边看电视，看到陈旭出来，视线从电视转到陈旭身上，说道：“起来了。”

　　陈旭整理一下蓬松的头发，说道：“早。”

　　杨若依抿嘴一笑，放下手中的瓜子，站了起来，说道：“还早啊，都快中午了。”然后从门后拿出一条白毛巾递给他，说道：“先洗个脸吧。”

　　陈旭瞄了眼沙发边上的座钟，才知道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杨若依说道：“你怎么也不叫我啊？害得我这么晚才起来。”

　　杨若依笑道：“我看你鼾声那么大，猜你一定睡的很香，所以就没叫你。”

　　陈旭惊呼道：“我还打呼噜？”心想杨若依的母亲一定也听见了，然后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脸丢大了。”

　　杨若依看到陈旭惊慌失措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对他说道：“骗你的，看把你吓得。”

　　听到她的回答，陈旭这才安下心来洗脸。他把脸整个浸入到水中，让冷水刺激一下刚才因为紧张而略微发烫的脸庞。

　　杨若依站在陈旭身边，继续对他说道：“早饭还给你留着了，你呆会吃点。吃完后陪我去街上去买袋米吧，家里的米快没了。”

　　陈旭把头从盆里抬起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早饭就不吃了，一会直接吃午饭得了。”

　　洗完脸后，陈旭就和杨若依下楼了，在通过楼下的时候，碰见了杨若依的母亲。

　　杨若依的母亲看到陈旭下来，问道：“起来了，昨天晚上睡的习惯不习惯？”

　　陈旭朝杨若依的母亲笑了笑，答道：“嗯，挺习惯的。”

　　然后陈旭又和她聊了几句，杨若依对她母亲说道：“我和陈旭到街上去一趟。”然后就和他出去了。

　　这时天已经放晴，连续几天的阴天，太阳仿佛也憋得难受，此时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尽情地把阳光散落在灰瓦白墙的屋脊上，斑驳的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上以及行走其间的行人的身上。

　　陈旭和杨若依默默地行走在古老的青花石板上，听着鞋底敲击石板发出的清脆的响声，陈旭突然呤道：“江南好，自古出美女。面似芙蓉胜三分，楚腰纤细弱似柳。能不忆江南？”

　　杨若依扑哧一笑，说道：“我刚才还疑惑你怎么不说话了，原来是在想词了。怎么白居易的词：‘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到你嘴里竟成了‘自古出美女’呢？”

　　陈旭笑道：“有你相陪，我哪有心思再去欣赏别的风景啊！”

　　杨若依嫣然一笑，说道：“词模仿的不怎么样，这句话说的还算得体。”

　　这时他们来到一家粮杂店的面前，杨若依说：“到了”，然后就领着陈旭进去了。

　　店堂里面光线阴暗，陈旭进去后，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他仔细打量了屋里的情景。地面铺着石青的方砖，靠近墙角堆放着各种粮食的口袋。迎着门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个茶杯。桌子接近中间的地方放着一把漆黑的算盘，边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本子，里面夹着一只钢笔，可能用来记什么东西的。方桌后面坐着一位60岁左右的老头，花白胡子，头上顶着小皮帽，鼻梁上戴着一副哈利波特似的大黑框老花镜，正躺在椅子上看报纸。椅子边上立着一炉子，上面搁着一茶壶，正烧着开水，壶嘴里正有气无力地向外吐着热气。那老头看到杨若依进来，取下眼镜站了起来，说道：“依依回来了。”

　　杨若依朝他笑了笑，说道：“是啊，昨天才回来的。吴大爷，您老身体怎么样？”

　　吴大爷朝她摆了摆手，说道：“人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然后又指着杨若依身边的陈旭说道：“这位年轻人是？”

　　杨若依把陈旭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叫陈旭。”

　　吴大爷连连夸奖道：“小伙长得挺俊的。”

　　陈旭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朝吴大爷笑了笑，说道：“吴大爷，您好。”

　　吴大爷拂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好啊，年轻就是好啊。我孙子也有你这么大了。”然后又朝杨若依说道：“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啊？”

　　杨若依答道：“还是老样子。”

　　然后她买了一袋米，又和吴大爷聊了两句，就告辞了。

　　从吴大爷的粮店出来后，陈旭拎着米，和杨若依又沿着来时的石板路原路返回。两人正走着，杨若依问陈旭：“刚才吴大爷夸你俊，你怎么还脸红呢？”

　　陈旭说道：“现在那有夸男的俊的，我又不是小白脸。”

　　杨若依笑道：“我说刚才吴大爷夸你的时候，你怎么脸红了。”然后转过头来朝陈旭望去，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旭看见杨若依笑了起来，还以为她也认为他是个小白脸，就说道：“你说，我哪儿长得像小白脸呀？”

　　杨若依没有回答陈旭，而是继续捂着嘴笑。

　　陈旭看到杨若依笑个不停，说道：“你还笑。你再笑我就生气了！”

　　杨若依怕陈旭真的生气了，就强忍着不笑，说道：“没有人说你是小白脸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陈旭，让他照照，自个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旭接过镜子一照，发现脸上有一大处黑灰。原来是他的手在吴大爷的粮店弄脏了，刚才擦汗的时候把灰抹到脸上了，把脸涂成了大花猫。他把米放下，伸出脏的手要往杨若依的脸上抹，说道：“让你笑我。我把你的脸也抹黑了，看你还笑我。”

　　杨若依吓得连忙躲开了，说道：“我不笑了。”说完用手捂着嘴，努力压抑自己笑的欲望。可是没过几秒钟，她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旭这下真的生气了，他伸出双手朝杨若依的脸上抹来。杨若依心想她这次在劫难逃了，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陈旭伸出到半空的手突然停住了，只听见他叫道：“我的手套怎么没了，一定是刚才丢哪了？”

　　让陈旭这么一提醒，杨若依也记起他是戴着手套出来的，她说道：“一定是落在吴大爷那里了，我回去找找看。”

　　陈旭叫住了杨若依，让她看好东西，他自己跑回去去找。一阵子功夫，陈旭就拿着手套跑回来了。可能怕杨若依等着急，陈旭一路快跑，回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回到杨若依家以后，杨若依的母亲看到他满头是汗，脸上似乎还有点灰，连忙拿手巾让他擦擦。

　　吃过午饭后，闲着没事，陈旭就和杨若依到镇上逛逛。不知不觉，两人竟走到了太湖边上，来到了当年范蠡和西施泛舟的地方。

　　极目远眺太湖，碧水辽阔，烟波渺渺，远帆点点，秀色无边。陈旭不禁感叹造物主之神奇，他拉着杨若依的手兴奋地向湖边走去。可是还没有走到近前，陈旭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臭臭的味道，他朝湖边望去，湖水里充满了不明的微生物，稠的像一块绿色的油布。湖水携带着无数的垃圾向岸边冲去，把垃圾冲到岸上，然后一阵浪过来，又把垃圾重新卷进了湖里，不停地往复。就像有些猫逮着老鼠后，并不急于吃掉它。而是先把老鼠放了，等到它跑出很远，又跳着把它抓住，乐此不彼。

　　陈旭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网上报道太湖蓝藻爆发的新闻，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现实却这么的触目惊心。他联想到他家乡那条承载着金陵人无数回忆和荣誉的秦淮河，如今也变成了一条臭水沟，不知不觉唱起歌来了：“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呀，水下有红菱呀；如今的太湖呀，是个好地方啊，到处是蓝藻，遍地是垃圾啊……”

　　杨若依朝他笑道：“你唱的是啥歌啊。”

　　陈旭说道：“当初知道你家在太湖边，还想着有机会和你乘一叶小舟，共游太湖。看来此心愿实现不了了。”

　　杨若依扑哧一笑，和他开玩笑道：“我非典时买的口罩还没扔了。这下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陈旭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倒可以，就是我还打算等我们游到湖中心的地方，我会突然吻你，不知道你戴着口罩接吻习不习惯？”

　　杨若依又一笑，说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陈旭实在是忍受不了从湖面传来的怪味，就和杨若依回去了。

　　陈旭一共在杨若依家待了五天，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举止，和杨若依的母亲相处的挺好。过年的时候，他跟在杨若依的身后，挨个向她的长辈们拜年，长辈们也直夸赞陈旭有礼貌。只不过陈旭没有想到杨若依会有那么多的长辈，一天下来，他的脸都笑僵了。他没有抱怨，反而同情起他上大学时的校长，不知道他毕业典礼的时候是怎么撑下来的。

　　回来的路上，陈旭问杨若依他的表现如何。杨若依告诉他她母亲基本上满意。陈旭笑着说这已经是他发挥很好的一次了，他高考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然后他又凑过脸来问她她母亲对他还有那方面不满意。杨若依捂着嘴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这反而激发起陈旭想知道的兴趣。他吓唬她说，如果她不告诉他，他就要亲她了。杨若依有了上次在火车上的经历，知道他说到做到，就告诉他她母亲说他长的太瘦了，说完后自己又抿嘴笑了。陈旭抱怨道，说这也是缺点啊，那以后得多吃点了。

　　火车在中国大地上快速地驰骋着，马上就要到达滨城站了。突然它的速度慢下了，在一个小的站点停了下来。车内一阵骚动。本来这辆火车已经晚点，现在又在一个站点临时停车，旅客有点愤怒了，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破火车，能不能走了。”

　　“见过慢的，没见过这么慢的”

　　“中国已经入世这么多年了，怎么服务意识一点也没提高。”

　　有人喊了一句：“是不是火车上厕所堵了，司机下去方便去了”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过了一分多钟，火车终于在人们的漫骂中缓缓地启动了。陈旭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经过一天的旅程，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白费口舌。

　　回到滨城以后，陈旭又恢复了日复一日不停地工作的无聊生活。生活也仿佛一下了从古代直接进入信息时代，恢复了往昔的喧嚣和繁忙。

　　有一天，陈旭浏览新闻，看到一条消息：滨城某趟列车为几个日本人紧急停车，然后又用警车开路让他们赶奔机场，引起网论一片哗然。陈旭又仔细查看了事情的经过，竟然发现这趟列车就是自己回滨城时乘坐的班次。能成为这一伟大事件的见证者，陈旭感到特别的兴奋，仿佛自己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他以一个当事人的口吻，参加到网上对于铁道部门口诛笔伐的队伍中。

　　陈旭有时想，某些国人怎么就这么没有骨气，难道他们个个都是阳萎吗？就算阳萎，也该萎的像个男人。他看不惯某些人拿外国人当干爹，俯首甘为外国牛的作风。你堂堂一个泱泱大国的领导干部，有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外国人的冷屁股吗？冷静下来，陈旭发现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

　　建国初期，一位深受国人敬爱的前总理说过一句话：“外交无小事，切不可掉以轻心”，成为中国以后外交工作的金科玉律。多少年过去了，国人可能都忘记总理说这句话时的背景和初衷。某些领导干部把它曲解为凡是涉及到外国人的事都是大事，可能会引起中央部门的注意。而这也是最近国内老出现某某部门给与外国人“非国民待遇”的主要原因。因此，网上有很多愤青骂他们为汉奸走狗，其实这些都是冤枉他们的。你想想，能做到领导干部的人，那是何等的聪明啊，他们愿意背负这种为人不耻的骂名吗？况且他们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甘心成为外国人的走狗吗？当然不愿意。那他们为何有如此表现。答案是，网上的漫骂，于他们无关痛痒。但是他们热心帮助了外国人，那叫“为国增光”，以后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脸上有光，于前途和政绩有利而不害，又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如果他们处理不当，上级领导责怪，那他们可能乌纱不保。两者取舍，熟重熟起，不言而明。

　　陈旭想，归根结底，他们还是舔咱中国人自己的屁股，没有崇洋媚外，说出来还不算太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