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第十五章

爱的习惯

（1）秦臻在北京滞留了一个月，只是为了照顾苍苍。他给自己找理由，是顾小雅要求他照顾好苍苍的。

       苍苍太过于倔强，从幼时起就从来没有变过。摔伤了左手，苍苍只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就坚持要去上班。她仍然用右手打字，常常一篇稿子只需要半天就可以打出来的，她却需要熬夜。苍苍不肯服输，也不愿意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次日顶着厚厚的眼袋黑黑的眼圈继续上班。

       终于有一天，秦臻实在受不了，在半夜经过苍苍的宿舍楼时，看到苍苍的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心中的火气哗哗往上蹭。秦臻使劲捶打着苍苍的宿舍门。

       苍苍在诧异中打开了房门，怒气冲冲地秦臻冲了进去，将电脑关了，将被子打开，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躺下去！”

       苍苍错愕，随即哈哈大笑。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律师秦臻此刻的表情认真而滑稽，苍苍忍不住放声大笑，最后捂住肚子，看着秦臻愣在那里涨红了脸，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她。

       笑过之后，苍苍的脸也烧了起来。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冲到自己的房间要她躺到床上去，这似乎有些怪异。

       苍苍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走出房间，将被子扔在沙发上，冲着跟出来的秦臻笑了笑：“今晚你睡沙发吧。”

       秦臻傻傻的看着苍苍走进卧房，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他就那样立在了客厅里，回味着刚才的一切。空气里似乎流过暧昧的气息，淡淡的，似有若无。

       苍苍却在床上辗转难眠。刚才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呢？那样的瞬间她有些恍惚，似乎和秦臻已经是多年的老夫妻一般，因为吵架而分房睡一般，那样的神态丝毫没有引起她内心的慌乱，似乎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暧昧吗？暧昧让人的潜意识出轨，让人作出不理智的举动？

　苍苍在心里问自己：那杜琥珀呢？于是，在那个刹那出现在苍苍脑海中的杜琥珀的脸，将她心里悄悄滋长的那丝暧昧清楚得一干二净。

（2）苍苍的手好了，秦臻也要回去了。苍苍不想与秦臻有任何超出理性范围的牵扯。他不过是误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李海欢，顾长卫和秦瑞将他牵扯进她的生活里，这并不是她想要得到的。

       秦臻在一个月内的体贴照顾已经让她渐渐从暧昧中清醒，苍苍正视自己的爱情，也在思考着那些流动的暧昧如何被风吹散。比如秦臻对贸然来访的同事说自己已经睡下，婉言谢绝同事的好意；在某个饭局对领导说苍苍不胜酒力，再替苍苍喝下剩余的白酒。同事和领导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样的气氛让苍苍有犯罪的感觉，虽然她不解释也不拒绝，可是内心深处有着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在背叛杜琥珀，在被叛他们的感情。

       苍苍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和杜琥珀的感情没有落幕以前就展开另一段也许更笨算不上爱的恋情。暧昧与感情无关，如果她选择了暧昧，杜琥珀一定会看轻自己，所以她不能。

       可是面对秦臻的关怀，她无法置之不理。尴尬时常会发生，这让苍苍几乎要沉不住气，只好经常加班选择性的忘记和逃避。

       直到有一天，苍苍在书房写作，不断地敲击着键盘，秦臻将泡好的热茶送进来。苍苍没有抬头，秦臻放下茶转身离开。苍苍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秦臻侧身走过书橱时，突然定在了那里，身体也似乎僵住。大约迟疑了半分钟之后，他回过神，看着仍然在埋头工作的苍苍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远，苍苍站起身来，走近书橱，定格在秦臻凝视的书橱那一格。那里，静静地竖着一排书，清一色的蓝皮封面，上面全部写着：海欢著。

       那是苍苍从李海欣那里弄到的海欢的全套著作。

       就在那个瞬间，苍苍陡然明了，暧昧不过只是生活的插曲，不是爱情的本质。她陡然有了勇气，摆脱那些暧昧，还杜琥珀一个清醒的凌苍苍。

（3）杂志社要派一个人去云南丽江。苍苍主动请缨，很快，飞机票定了下来。

       苍苍在东交民巷饭店订了一个包间，请秦臻吃饭。

       席间，苍苍故意不说话，将气氛弄得很是僵硬。半道，秦臻给苍苍倒酒。看着鲜红的酒倒在高脚杯中，苍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对秦臻说：“我要走了。”

       秦臻倒酒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抬头看着苍苍，眼睛里是疑惑，惊讶，不舍。所有的复杂被苍苍尽收眼底，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暧昧会让人受尽委屈。

       “走？去哪里？”秦臻问道。随意地拿起酒杯以掩饰他的慌乱。

       “丽江。杂志社要派我去做专访。”苍苍淡淡地说着，“顺便去看一个老朋友，她在那边教书。”

       秦臻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半响，他在满嘴的食物中含糊问：“去多久？还会回来吗？“

       苍苍装作没有听见，拿起酒杯，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秦臻，清明节的时候，你去海欢的墓地扫墓的时候，别忘了替我给大江坟上放一束黄菊。”

       秦臻的脸色一凝，随即无奈的点头，不再言语。

       苍苍为自己打赢了这一仗而感到欣喜。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秦臻之后，苍苍就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也许，她是怕自己的心魔吧。在她高中遇到他的时候，他就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存在于她的心底了。她最喜爱的作家是李海欣的姐姐。她是狂热地欣赏李海欢的，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天才作家，同样的，爱屋及乌，她不可能会讨厌那个天才作家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成熟魅力让人无法阻挡。

       秦臻是律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手段去攻击对方最脆弱的地方。这让苍苍感到惊恐。她怕自己在爱着杜琥珀的同时再离不开秦臻的体贴，所以她选择逃离这个奇怪的暧昧磁场，越快越好。

       所幸她亦懂得秦臻的弱点。所以她毫不保留地搬出李海欢，毫不留情地攻击秦臻，直到秦臻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那一刻，苍苍察觉到了秦臻眼睛里的那种无形的落寞和忧伤，但是她却只能装作不懂。她察觉到自己的灵魂轻松而自由，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无比欢畅的，至于其他，她是在已经无暇顾及。她必须给杜琥珀一个证明：她的七年，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当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每日早晨醒来喝满满一杯水，清清凉凉地喝下去，苍苍的身心需要它，从此认定这是一个好习惯，所以日日夜夜重复，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