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野味——“茅yi”

牛先生不是牛，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但是和牛一样的是，他总是惦记着一种草，从春草刚绿到百花盛开。他清楚地记得它的味道，它的外貌。却无法说出它的学名，他从前只管它叫“茅yi”。

去年此时，牛先生刚从池州采集数据回来，走到图书馆与东门之间草坪的时候，看到成片分布的“茅yi”，他高兴极了，蹲下身子摘了一大把“茅yi”的果实。为什么用“把”这个量词呢？因为“茅yi”的果实细长细长的，攥在手里像一把笔芯。牛先生迫不及待地剥开上面一层层青绿色的叶子，露出白嫩的、棉花糖一样的果肉，入口之后，像是细细咀嚼馒头淀粉散发出的淡淡的甜味，或许是草本的原因，果肉中的水分正好，不至于像棉花糖一样让人口干。时隔将近十年之后再次品尝到这种滋味，牛先生激动的热泪盈眶。

在牛先生的家乡，每到春天，田野里，小路上，菜园里，成片的茅草由黄变绿，然后茅草中间的叶子自发的围成一圈，筑起了一个小小的，尖尖的，清真风格的“教堂”。在其中，“茅yi”汲取着温润的阳光与露水，慢慢长了出来。“茅yi”果肉的“保质期”只有半个月，那段时间，牛先生常常和小伙伴走小路上下学，边走边猫着腰抽“茅yi”，经常因此迟到。老师们了解这种情况，总要检查书包里和身上有没有“茅yi”，被找到又是一顿狠批，说不定还要叫家长。不过小孩子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把“茅yi”放在铅笔盒的下层，塞得满满的，无论老师怎么翻动书包，都不会发出声音。老师一走，就剥开一棵棵当作零食嚼啊嚼。周末的时候，牛先生和他的小伙伴们偷偷摸摸跑到了离村子很远的地方，为了抽“茅yi”甚至爬上别人的土坟，因为土坟上面的土壤比较肥沃，长出的“茅yi”胖乎乎的、又白又嫩。虽然胆子比较大，但是每次又都吓得要死，不仅怕鬼魂，更怕大人们，被看见了是要挨大板子，罚跪的。小伙伴们抽完“茅yi”之后，为了表示对先人的尊敬，从中挑出最大的三棵，像供香一样插在坟头，磕俩头然后就“心安理得”地走了。

过了“保质期”之后，果肉就会变干，白色的果肉之中抽出了红色的细丝，尝起来像苦瓜拌着棉絮，难以下咽。再过2个月，到夏天的时候，“茅yi”身上卷着的叶子就开始掉落，像麦子抽穗一样，长出细细的绒毛，绒毛变得越来越蓬松，终于有一天，一阵风拂过，如同蒲公英一般，载着生命的希望，飞向远方。

或许是因为天气无常，今年学校里的“茅yi”还没成熟，每天上课路上经过图书馆前面的时候，牛先生总要盯着草地看好久，他很期待，为什么期待呢？或许是因为怀念故乡的味道。就像怀念奶奶的黄豆大酱、妈妈的芦苇粽子、邻居家的荠菜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