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启功教我学书法

说：“您这种达观的态度，就是长寿的原因。”老师说：“不达观也不行，怕死也得死。有时候，人的命运不由自己，该倒霉躲不过，该走运就走运。”他又举了古人的例子：“宋仁宗听说柳永的词写得好，就命他送几首来看。柳永便工工整整地抄了几首。仁宗看第一首，是用于丧事的曲调，心中就不高兴，又看到词的第一个字是‘渐’，更反感了。古代帝王快死的时候称‘大渐’，马上要准备后事了。于是他把词稿往地上一扔，柳永就倒霉一辈子。”

又说：“明朝有一个考生，上京应考的时候迟到了。考场大门紧闭，他怎么哀求也进不去。正好大宦官魏忠贤路过，问明情况后，一时发了善心，让这考生进去了。当时的魏忠贤权倾朝野，主考官不仅遵命，而且还以为这是魏忠贤亲自送来的人，就让他高中了。这不就是命吗！可这考生也是个倒霉蛋。后来，李自成进北京，他随着人群逃难，被挤到金水河里淹死了。这不也是命吗！”老师认为，人生中有很多不可知的因素，我们只能以达观的态度对待，心中才不会有困惑。

面对重症和死亡，很少有人能处之泰然，更不必说乐观了，老师则不然。他曾作词云：“……想英雄豪杰，焉能怕死，浑身难受，满口‘无妨’。扶得东来，西边又倒，消息微传帖半张。详细看，似阎罗置酒，‘敬候台光’。”

老师的超脱达观，反映出他对社会发展规律有着深刻的认识。规律是不可抗拒的，而社会的发展变化又是无情的，往往与个人的欲求有较大的差距。发牢骚、无谓地抗争，无济于事，不如顺天应人，融天地精神于现实之中，这样就能够从容地优游于人生舞台。对于死亡，老师认为：死和爱一样，是个永恒的主题，没有人不怕死。死亡是人生的正常规律，谁也不能幸免，这是一种最公正的平等，怕死也得死，不怕也得死。在死神面前嬉笑怒骂，调笑戏谑，这种精神反而可以延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