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德/翻译
纪念品可谓五花八门,作者把母亲用过的一台旧打字机留作纪念品,意义非同寻常。每当遇到困难,畏缩不前时,或是受到挫折,自叹不走运时,他就坐在打字机前打上几行,这样就会获得一往无前的勇气。
在很久以前一个昏暗的冬天,我放学回家,心中充满着期待。我跳上台阶,冲进起居室,啪嗒一声打开电灯。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妈妈双手捂着脸,身子缩成一团,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哭泣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哭。
我小心地走向她,轻轻拍她的肩膀问道:“妈,怎麽了”。
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强做微笑。“没什麽,真的,没什麽要紧的事。只是我的这份心工作要丢了。我字打得不够快。”
“可你上班才三天,”我说,“你会熟练起来的”。这是在重复他讲过上百次的一句话,每当我学习或做一件与自己关系重大的事情遇到困难时,她总是这样跟我说。
“不行”,妈黯然神伤地说。
“过去我总是讲,只要我下决心,什麽事都能干成。现在我仍认为大多数的事我都能做。但打字这件事我干不了了。”
我感到无能为力,而且十分尴尬。我虽然16岁了,但仍然以为妈妈什麽都能干。几年前,搬到城里住的时候,妈妈决定开办日托所。他过去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这并不能阻碍她。他写信要求参加幼托函授课程,学习了6个月就正式获得从事这项工作的资格。不久,她的日托所招生满员,而且还有不少小孩登记等着入托呢。
我们到这个新地方没几个月,妈妈搬回来一台旧打字机。这架打字机有时要跳字,键盘也很松。那天吃晚饭时,我说这台机器是“废物一件”。
“我们只买得起这样旧的,”妈说,“能用它学打字就行了。”
从那天起,餐桌一收拾,盘子一洗好,妈妈就马上到她的缝纫间去练习。有几天,那缓慢的嗒、嗒、嗒的声音持续到午夜。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我听说妈妈在电台找到一份工作。我一点也不惊奇,也不觉得有什麽特别,但妈妈却欣喜万分。
星期一,妈妈第一天上班回来,我发现妈妈的高兴劲已经烟消云散。妈妈绷着脸,看上去很疲劳,我没对他做任何表示。
星期二,爸爸在做晚饭,收拾厨房。妈妈待在缝纫间练打字。“你妈打字碰到点困难,”他说,“它需要练习。你要记住,她现在工作就是为了能供你上大学。”老实说,上不上大学我并不在乎。我真希望妈妈一点也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星期三,当发现妈妈哭时我所感到的震惊和窘迫,完全表明了我对妈妈所承受的压力是多麽不了解。我坐在她身旁,妈妈开始理解了。“我想我们都免不了有失误的时候,”妈妈平静地说。我可以感觉到她的痛苦。突然,我心里一酸,伸开双臂,把妈妈搂在怀里。
一周过后,妈妈找到一个卖纺织品的工作,工资只有原先电台的一半。“这是一个我能胜任的工作。”他简单地说道。但在晚上,她继续在那台绿色的就打字机上练习。如今,每当我在夜晚走过她的房门前,听着她那一刻不停的嗒、嗒的的打字声时,我的感情与过去迥然不同了。我深知,在那个房间里进行着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在学习打字……
几年后,我大学毕业了,自豪地受聘担任报纸记者时,妈妈已经在我们家乡的报社里当了6个月的记者了。
那台绿色的旧打字机现在放在我的办公室里,至今没有修理过。他是一件纪念品。但它所勾起的我的回忆于妈妈的回忆不尽相同。每当我写文章遇到困难想打退堂鼓时,或是自叹不走运时,我就往那台破旧的打字机里卷进一张纸,像妈妈当年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吃力地打着。这时我回忆起的不是妈妈的失败,而是她的勇气,她那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台打字机是我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