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许巍:走在纷乱世界,要的只是简单

许巍:走在纷乱世界,要的只是简单
http://www.chinatimes.cc 华夏时报·华夏网  2006-3-13 

  许巍的同事事先已经跟我打了招呼:“最好把问题集中在音乐上,不要涉及他的家人,他不愿意讲。”
  采访之前,不止一人告诉我:许巍是一个敏感的人。虽然这也许预示着许巍会像所有的大明星那样没有故事,我还是把一大张白纸摊开了,希望能记很多事。
  我说:“听说你是一个敏感的人。你要相信我不会故意伤害你,但我的问题可能会涉及你不愿再提到的一些事情。”
  许巍会心地笑笑说:“没关系,咱们随便聊,放开聊。”许巍想尽量洒脱一点,但在我这个生人面前还是有些拘谨。
  那天天气晴好,看着窗外清明的天空,许巍告诉我:“以前自己特拧巴,现在偶尔还会拧巴一下,但已经好多了,尽量不拧巴吧,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那天许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中南海”,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平平的,因为知道自己对音乐的爱不容置疑,所以不需要张扬也不需要强调。对于我的问题,他总是轻轻地先问一句:“是吗?”然后,才作答。
  那天许巍穿了件浅蓝色外套、红色的运动鞋,许巍很喜欢这双新鞋子,指着自己的脚告诉我:“这鞋是他们(某运动品牌公司)送的。”许巍身上散发出来的高 兴劲头,让我忘记了他是一个“敏感的容易受伤的人”。后来我们聊得比想象中轻松,甚至谈到了很多人设想中的“雷区”,也包括所谓的不能提及的他的父母、不 能提及的他的女朋友以及他潦倒的过去……

  起初,他的孤独是没人赏识才华

  我们的话题是从过去的那个春节开始的,许巍告诉我春节回了老家西安一星期,父母亲现在都退休了,生活过得很恬淡。我问他:“你说过要带父母去一趟云南,这个心愿实现了吗?”许巍笑笑说:“还没呢,今年应该可以成行了吧!”
  我们都知道为了做音乐,许巍和父母拧巴过好一阵子,甚至互相避而不谈。现在,对于父母许巍不仅谈了,而且说得很轻松,只是言谈间透露着一些歉疚。
  大约是1984年前后,16岁的许巍接触到了音乐,开始学习吉他。1986年,他参加了西安市第一届吉他弹唱大赛,获得二重唱一等奖,随后许巍放弃了 当年的高考,改变了按部就班上大学的道路,开始跟各种文艺团体走穴。许巍说他刚开始自己只想做乐手,能跟着别人到处走穴演出就满足了。看了崔健的现场演出 以后,受了震动,觉得自己也想写一些歌。
  1987年年底,许巍参军入伍,在陕西军区当文艺兵。1990年从部队复员后,许巍放弃了特招上第四军医大学的机会,继续开始他的音乐流浪。许巍说:“我从17岁开始去各个城市演出,很小就习惯了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
  但在当时做教师的父母看来,搞摇滚终归不是什么正经事,他们总希望儿子许巍能上大学,延续一下书香门第的家风。
  如今的许巍说:“当时的那种对音乐的梦想,一直挺坚定的,就是想做,而且一直期盼和渴望能来北京。”
  在此之前,许巍已经“困”在西安很久了,一些想法积压得太深太重,就快要爆炸了。

  后来来到北京,他小心翼翼地活着

  《两天》这首歌写于1994年,是许巍为自己的乐队——“飞”写的,这首歌里的“我想飞,还是飞不起来”的茫然无助,正是这支寄托了许巍音乐理想的乐队解散之后,许巍心情的真实写照。
  当时,许巍在西安组建的这支寓意美好的乐队,已经小有名气了,参加过在兰州举办的西北摇滚音乐节。一段时间,这支乐队在西安各种各样的酒吧里演出,非常活跃。许巍说,一次,张楚去看他们的演出,很喜欢,并且觉得很受鼓舞。
  尽管演出不少,但“飞”乐队的同伴们的生活还是很成问题,很快的,这支乐队就解散了。
  乐队解散之后,许巍带着未遂的理想来到了北京,像所有有话要说的人那样等待发言的机会。
  他的音乐才华和西安时期的积累,帮助他跳过了一段来北京闯荡的地下音乐人所必然会经历的漫长等待。很快的,《两天》和《青鸟》这些歌就引来了圈内人士的瞩目,比如田震就选中了许巍的那首《执着》。
  顺利成章地许巍签约了当时立足于推广中国原创音乐的“红星音乐社”。我问许巍现在住哪儿?他告诉我:“离石景山不远。”许巍之所以以“石景山”作为坐 标可能是因为在“红星”时,公司给他们租的房子在石景山的缘故。应该说,那是许巍生活上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公司雇了保姆照顾许巍他们的生活,不用 自己洗衣服,吃饭就下馆子。这段时间,许巍在音乐上进步很快,生活自理能力也退步得很快。
  许巍在1997年出版的首张个人专辑《在别处》,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火,可能是因为当时自己和公司对这张专辑的期望值较高的缘故吧,这个结果,给了许巍不小的挫败感。
  当年采访过许巍的人是这样写的:为了推广自己的专辑,许巍让公司企宣带着四处做宣传,那对于他来说大概是第一次。我们的采访约在一个快餐店,生涩的明 星和生涩的记者相向而坐,我们天一句地一句地聊着,他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吃着一个热狗。我们聊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那天的样子,他披着一头那时候 摇滚歌手标准的披肩发。

  再后来,他的孤独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许巍说:“在这个圈子里老狼是最不拧巴的人,可能他的心里也有压力,但他看了很多书,知道怎么样化解。”
  “化解”这个功夫是许巍在吃了很多苦头之后才悟到的。在当时,许巍是那种传说中“为某一事物而存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吃点甜食就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 只知道一根筋地砸在音乐上面,终日和琴死磕。他说:“每天醒来就弹琴,弹到天黑,再弹到天亮。”用歌词讲就是:我不停地弹着不停地唱着,直到所有的弦都断 了。
  这段时间是1999年年底,当年的“红星音乐社”早已风光不再,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很长时间,许巍彻夜弹琴,基本不睡,饭也不怎么吃,患上抑郁症的 许巍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的第二张专辑《那一年》开始录制了,这张专辑的录制全部扔给许巍自己负责,第一次担任制作人的许巍担起各种杂 务,连乐手也要他自己去谈。公司还告诉他,要他跟人砍价,当时的压力大概只有许巍自己才说得清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再说了。许巍只是说:“天天吃着安眠药, 天天睡不着,一宿一宿地弹琴,就想着熬着把专辑录完了。”
  这张专辑同样“收成”不好,仅仅只是作为一张口碑不错的音乐存在着,没有演出,靠很少的版税生活。而许巍的歌被盗版的又很多,有名无实穷困度日在所难 免,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偏偏许巍是那种有难处不愿意说、自己硬扛的人,好在朋友蓝石及时地感觉到了许巍的不对劲,把半间房腾出来,将许巍叫过去。许巍用一 张床单裹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一些碟、几件衣服就去了。那些天,许巍成天躲在自己的半间房里,弹琴、看书,昼夜颠倒,根本不敢出门见朋友,因为社交也是需 要成本的。
  没钱、没地方住、看不到希望,许巍回到了西安老家,但在老家人的眼里,许巍已经是出了两张专辑的明星了。谁能相信这个“衣锦还乡”的人,其实是穷得叮当响的主儿呢?
  那时候的许巍经常目光呆滞地坐在西安的马路边——“经常这样。”许巍着重强调了一下。当时就想也许应该开个餐馆或倒卖服装吧。
  许巍说:“一次和初中同学聚会,初中同学的老公是个做生意的人,饭局上,同学老公对我说:‘我听过你的歌,我不喜欢你的音乐。’这件事,对我打击挺大的。”
  许巍说,那时候在北京的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没钱了,没钱给寄一点来。但好朋友的鼓励,有时根本敌不过一个人的自我怀疑。许巍那时候总是想: “为什么像‘披头士’、‘U2’这样好听的歌,在我们这里就行不通了呢?难道是我做的音乐有问题?”那一年,要是路过西安的某一条街,会看到一个长头发的 男子长期坐在马路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更不会知道这个人有朝一日会成为今天的“许巍”。

  动荡后再回来,渴望的心还在吗

  就这样,许巍慢慢地淡出了我们的视线,他的歌仍然放在某间大学的宿舍里,某个街道拐角处的磁带店里,不经意地温暖着交错往来的人。而我们,只是在听好听的歌,却不会去想这个人过得好不好。
  许巍告诉我:“当时不敢接触社会,只能和身边最亲的人交往。每天都想着自己要好起来,要一点一点地把生活调规律了。”许巍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回忆着1999年到2001年间的自己,漠然是因为他根本不愿再去回忆了。
  许巍说:“我家楼下,有个小湖,刚回去的时候,一圈也跑不了,每天坚持着跑,后来已经可以跑12圈了。”“你知道,我是当过兵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有些激动,这是采访过程中许巍少有的激动,因为许巍也已经说过了:“从前的大悲大喜现在已经很少了。”
  许巍想了一下,又说:“2000年年底的一天,‘红星’的同事詹华给我打电话,问我,有一家小公司,愿不愿签?曾经‘红星’的一些老同事也去了那里,这个消息多少让我看到了一些希望。”
  许巍说:“和新公司的总经理签约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已经自闭了很长时间了,有那么一两年,我看人都不敢抬起头来。”
  从17岁就开始漂泊动荡的生活,直到34岁和百代公司签约,公司给他在北京租了房,生活终于安顿了下来。经历过那么多的沉浮、悲喜之后的许巍,还能像当初那样简单直接地唱出自己的渴望吗?还能再为自己的渴望感动吗?

  再后来,电台全天直播向他致敬

  如果许巍注定了是个不能开饭馆也不能当服装个体户,只能干音乐这件事情的人的话,这一次也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了。
  显然,最先要对付的是“抑郁症”。许巍说,抑郁症主要是和长期生活不规律有关,所以立志要把生活规律调正常了,首先得不再昼夜颠倒。许巍买了闹钟,给 自己画了个健康的生活时间表,每天8点起床,锻炼、再读历史、读佛经、看中国画、研究书法、读一切对身心有益的书,然后练琴,写歌。在这样一个远离尘嚣的 生活里,许巍写出了音乐生涯里转折性的作品——《时光漫步》。
  这张风格清新的专辑让许巍流行了起来。许巍说:“我走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唱我的歌,即使自卑的时候也会感到一点欣慰。”
  一次,在植物园,许巍被一个女教师认了出来,转身就“逃”,结果,那个女教师发动了身边自己班里的全班同学一起来追,将他“活捉”。说到这件事情,许巍乐了。他后来又讲了一句“名言”:没有一种快乐不是因为一些具体的得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许巍这个人有过一两次“叫好不叫座”的惨痛经历,这样的经历已经摧毁或局部地摧毁了自己和他人的信心,所以这个阴影一时半会儿还 难以彻底地消除。由此,这一次许巍的新公司谨慎得多了,在2005年的大型演唱会筹划之前,先开了个小型的试试。2004年的冬天,许巍的小型演唱会在只 够容纳千余人的北展剧场小心翼翼地开场了,那天晚上的演出出人意料的火爆,演完之后许巍长舒了一口气,而那些希望看到许巍重新回来的人们也满意地回家了。
  2005年8月5日,对许巍和喜爱许巍的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北京音乐台把这一天命名为“许巍日”,从早6点到晚10点,电台一整天连续播放一个歌手的节目,这大概是破天荒的事。一周后,8月13日,许巍《绝版青春》的演唱会在工体火爆开场了。
  于是从那以后,大街小巷都飘荡着“许巍”,很多人至今还在纳闷:这个不咸不淡了十来年的人怎么一下子就火成这样了?
  
■非副刊VS许巍

  他说,现在会煮面条了

  非副刊:听说,你以前连面条也不会煮,生活能力很差?
  许巍:(笑)是,我以前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现在好多了,会煮面条了。
  非副刊:听说,你这个连面条都不会煮的人,曾经一度想回西安开餐馆?
  许巍:我当时不光想开餐馆,还想开服装店。曾经一度对自己的音乐怀疑得很厉害。
  非副刊:听说,一些在常人看来重要的东西,而你却视而不见,比如:朋友来了也不倒茶。你的脑子老“不在状态”。
  许巍:是,我老走神,我现在能回忆得起来的以前的生活,百分之七十的时间我都在弹琴和看书,一个人闷在家里,不能跟和我不熟的人接触。现在好多了,在家也会翻出衣服来搭配搭配,看见冰箱里没吃的了,也会去超市买了。
  非副刊:听说,你的女朋友一天拖两次地,你就很高兴。你希望家庭分工传统一点吗?
  许巍:基本上是这样的,我有时也洗洗碗,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写歌。
  非副刊:我看到黄雯在她的书里写,有一次她想去后海,你嫌后海太热闹,想去个安静的地方,你们两个争执了起来。现在还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和人发生争执吗?
  许巍: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的这个脾气,已经没人再要求我去热闹的地方了。
  非副刊:能说说你的女朋友吗?(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一旁监督采访的公司同事立刻一拍桌子说:请把问题集中在音乐上。——好像没拍桌子。)
  许巍:(挣扎着说)让我说一句吧!她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我老婆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特乐观特健康的人,有些问题我们男的可能容易想复杂了,女人就简单得多,更容易化解一些,她给我的影响基本上是良性的。

  1968年7月21日,生于西安。1984年,16岁的许巍开始练习吉他,走上了音乐道路。
  1987-1990年,许巍参军入伍,在陕西军区当文艺兵。
  1990-1993年,许巍从部队复员开始了职业吉他手的生涯。
  1993年组成“飞”乐队,他担任主唱和节奏吉他手并负责词曲创作。
  1994年10月许巍携作品来到北京……
  作品:
  1997年4月专辑《在别处》发行。
  2000年11月专辑《那一年》发行。
  2002年12月专辑《时光漫步》发行。
  2004年12月专辑《每一刻都是崭新的》发行。

  
■印象

  现在的许巍
  
    许巍的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倍,许巍以前是什么样儿的,我没见过,但听其他采访过的人说他话很少。
  听说从前他的脑子里只有音乐这件事,人情世故不练达,一天,有朋自远方来,一进门许巍就先拉着人家狂弹了一通自己新写的歌,把那人三番五次提出的“给我碗水喝”的请求当耳边风;听说许巍从前是没有“时间”这个世俗概念的,所以经常迟到。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到电台录节目。由于许巍迟到了,那天的电台主持人只好一个劲地在收音机里找词:“对不起,许巍堵车了,对不起,许巍在路上了。”说了一遍,再说了一遍。
  采访许巍的那天,他又迟到了,虽然我们对许巍这样的人——世俗观念淡漠的人的迟到行径表示理解,但许巍自己还是认真地解释着:“我现在好多了,很准时了。”
  面对许巍的认真劲,我们只好不去戳穿他。

  
    一个朋友告诉我,1997年的时候,他在宿舍里放许巍的《在别处》,惨遭同屋的同学起哄,而现在那个起哄的同学的MSN签名档每日一换,引的全是许巍的歌词。
  1997年前后,许巍还是小众的,但却是深入人心的,那时候就开始听许巍的人很多都已经不听许巍的新歌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是眼前的幸福生活摧残了许巍的创造力。
  这就是许巍,最好的歌没火,火了又遭质疑。

  
    现在的许巍,已经从青葱年纪靠近“不惑”了。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许巍的口语里经常出现“悲喜”、“渴望”、“宁静”——这些歌词中使用率较高的词,十足的学生腔。后来他说:“每个时期,就做什么 样的事,写什么样的歌。二十出头的时候可能特别想追求一些深刻的东西,慢慢地你对生活的体会,对艺术的理解就不一样了,其实这就是一个返璞归真的过程。”
  许巍告诉我,他最近正在看鲍勃·迪伦回忆录《像一块滚石》,像镜子一样对照着自己看。“鲍勃·迪伦是真正的英雄,他只是想做出好的音乐,不为钱也不为爱情,不像我,我当初来北京是带着很多期盼和渴望来的。”
  许巍笑笑说:“我最向往的境界是‘宁静以致远’,现在离这个境界还差很远,但有时候,已经有点这种意思了。”



原作者: 本报记者苏娅
来 源: 华夏时报·华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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