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5.18
下午,5:50我推着自行车从学校走出。
6:00到家。
一进门就见妈妈脸色不对,但我没有在意。
“婆婆被车撞了。”
“轰”的一声,我有点找不到北了。但立刻意识到我要安慰妈妈。
“没事的,婆婆那么信佛的人,佛祖会保佑她的。婆婆不可能有事!”
“但愿是这样。”妈妈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在家里的香炉上上了根香。
大概8:40。
妈妈接了个电话,好像是舅舅打来的。
“太阳穴有一个洞,胸部断了四根肋骨,一条腿断了。”妈妈放下电话说。
“没事,婆婆不会有事的。”我不假思索的说。
妈妈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睡觉前。
爸妈商量着明天妈妈是不是应该去金坛看婆婆。
“明天去金坛,顺便到南京买点生骨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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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着了,睡得踏踏实实。可我不知道爸妈一夜未眠。
2005.5.19
早上。
我象往常那样来到学校。这时妈妈正准备坐车走。
上午。
因为婆婆的事,我一直担心的要命。自己又不知道有什么事好做,所有只有干着急。
突然,我的政治老师,也就是高二的年级组组长叫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又好像知道。
我们高二的楼是8字形,所以要想到另一个班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通过西边的走道,一种是通过依着微机室的走道。其中微机室这边的走道由于被另一边的楼档着,所以照不到多少阳光。现在快到中午,阳光更照不到这边。
老师带着我从微机室边上走过,耳边只能听到老师的讲课声。走道却显得那样安静。
突然,一个想法冲击着大脑。正当我要把它赶走时。我看见了爸爸。
我明白了。
“外婆去世了。”
我不想说话。只希望可以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直到永远。
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我想大喊大叫,但又不知道该喊些什么。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一个劲的说:“婆婆去世了,去世了,去世了…………”
但我不想听到这个声音,我拼命的压制着。压下去了,心里却没有了任何想法。
我甚至没有哭的打算。也许有,但我不知应该怎么个哭法。
我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中午。
到家后,我才知道婆婆还没有去世,但医院已经放弃抢救。现在连护士带呼吸机一起送到了婆婆刚搬出来的乡下老屋。
“婆婆不是还没去世吗,不用担心,婆婆会好的!”我斩钉截铁的对电话那边的妈妈说。
“天翼!你、快、点、过、来!现、在、婆、婆、已、经、昏、迷、了,你、来、她、都、不、一、定、认、识、你、了!晚、上、就、更、不、认、识、了!”妈妈一个字,一个字的喊着。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妈妈这样失态的说话。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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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我照例在学习。
9:50
我没来由得感到心情烦躁。于是打开WINXP的INTERNET翻转棋,下了一局。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婆婆在金坛老屋去世了。
2005年5月19日21点46分,婆婆去世,享年72岁。
这局棋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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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第二天要参加省里的“物理,化学,生物试验考试”,所以我只能等考完再走。
2005.5.20
上午:
试验考试很顺利的通过了。这时大概10点多。
从学校推了自行车出来,茫然的看看天空。骑上就走。
到家爸爸已经把一切准备好了。就等我。
我感觉到了什么。
“爸,婆婆她……没事把?”
“婆婆去世了。”
我知道这是真的了。
奇怪的是,我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我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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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浦,爸爸没有带我到车站等车。而是乘摩的来到城南的一个加油站。原来是要通过黄牛上车。
两个繁忙的黄牛用摩托车,出租车……一切他们能用到的交通工具把一个个人带到了这个加油站。
在车上爸爸告诉我,黄牛赚了我们40元,但我们还是比在车站花的少。
车上:
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盯着车玻璃看个不停。
车载电视上放着李连杰最新的电影,但我没有心情看。
心里空荡荡的,空荡荡,空荡荡……
下午:
3点钟左右,客车下了高速,停在一个十分简陋的小院内。司机说了一句:“下车吃饭。”
原来是个饭托。
一个小时后,我们换了一辆到常州的车。爸爸发现这辆车最后要去金坛,于是在花了16元后,我们不用转车了。
出了常州,车上只有5,6个人。我和爸爸做到了第一排。
这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没有意义的东西一样。我停止了思考。不!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但就是把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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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金坛越来越近,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眼泪突然要涌出眼眶。
不,我不要哭!
“我到后面坐坐。”我这样对爸爸说。
不知为什么暗自庆幸没有哭出来。
又不知为什么一种失落感突然出现。
爸爸向我望来,我裂着嘴笑了笑,还比了个V。
可是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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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坛……”一个广告牌突然出现。
眼泪再次出现。
不小心流了一滴下来。
立刻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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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到了车站,下车。
上了三阿姨家的“红旗”。
“还要买几样东西。”司机说。
我还是望着玻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这时起,我没有了时间概念。
金坛从上次来到现在,有了些许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村口的小路上。
今年婆婆刚刚搬到城里去,春节没有像往年那样在乡下过。
我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没想到……
这条路是一条“乙”字形的路。
汽车开到第一个弯处时,我的心像急行军中乐手的鼓点,差点脱口而出:“爸爸,我不想去了。”
汽车不能开到村子里,我和爸爸在村口下了车。
泪…………
“我不要去了。”我用低的连自己都要仔细听才听见的声音说。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擦干眼泪,我喘着粗气,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向前走去。爸爸被我远远地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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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前坐满了人。
妈妈站在道旁,给我戴上了白帽子,却没给黑布(不清楚这些东西应该叫什么,所以在这直接把物品说出来)。
向妈妈要,但妈妈不给。
平静的走到灵台前,磕了一个头。然后傻傻的站在一边。
(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我的脑子已经死机了!我想干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要干什么。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我都不知道悲伤了,现在想起来就想哭。)
大阿姨告诉我磕完头后要绕着棺材转一圈。我傻傻的转了一圈。
我并不认为在这个棺材里的是我的婆婆。是那个每年春节我都会看到的婆婆,是那个今年春节还给我们唱歌的婆婆,是那个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婆婆,是那个戴着黑边眼镜打花牌的婆婆,是那个要我听妈妈话的婆婆,是那个…………
转了一圈后,我就走出屋子。满满的都是人,但我好像没看到一样。吵吵的音乐声,但我充耳不闻。
我只想一个人坐一坐,静一静。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可以安静的坐一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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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但我又想永远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的话。
每个人都在吃饭时戴着微笑面具,我也是。
吃着吃着,我笑着哭了。我没有停下吃菜的筷子,反而吃的更快了。
天虽然是黑的,但棚子下有灯光照着,不知道舅舅是嫌我没坐直还是发现了什么,拍了拍我的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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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我是在二哥家的厂子里过的。
2005.5.21
早上:
4:00电话打来,叫我们去。
我们5:30才起床。
我没有意识到婆婆去世了。
上午:
送婆婆到火葬场的车排起了长龙。
一路上,放炮仗,撒纸钱,撒纸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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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火葬场,棺材直接被送到停尸房。
在停尸房门外妈妈和几位阿姨向前冲,想要再近距离的见一次她们的妈妈。
我一直坚持一个人搀着妈妈。
因为我妈妈被分配到外地,所以她见婆婆次数最少。妈妈最想念的就是婆婆,而婆婆最想念的是我妈妈。妈妈到的那天,在婆婆床前叫了声“妈!”。本来昏昏沉沉的婆婆立刻有了反映,原本无法进行输液,这时只见输液管里的液体开始向下滴。婆婆眼里流出了一滴泪。
一滴血泪!!
(婆婆由于失血太多所以进行了输血,输了2000多毫升,所以体内可能血比较多。这个我不太懂,但婆婆当时确实流的是血泪)。
妈妈也在向前冲,而我的意思也是让妈妈上前好好的看看婆婆。于是我反而把妈妈向前推了推。
可是没想到两个不了解情况的人把我拽到一边,使劲的拉着妈妈。
我听着妈妈嘴里一个劲的叫着“妈妈”。我的心都要碎了。
幸好这时爸爸看到了,叫她们让妈妈上前去看看。
而我,把盖棺材的布递给大姨夫。
我失去了近距离看婆婆的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想起来,我认为这是除了没见到婆婆最后一面外的另一件让我终生遗憾的事!!
然后尸体化了妆。
在一个房间内,我们进行了遗体最后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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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被火花了。
“火花了,火花了…………”脑子不停的想着这个词。
取出骨灰盒后,在28响的炮中,结束了火葬场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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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奇怪,这样子,我的婆婆就没有了?
婆婆就变成一堆灰了?
我以后来就见不到婆婆了?
奇怪,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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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屋,大家都累得够呛。
我也许累吧,但我没有感觉。
我用手臂和腿给妈妈做了个临时靠垫。
才一天,妈妈的嗓子就变哑了。白头发一下子冒出了好多。
没想到的是,从来没有白头发的我,竟然一下子也冒出了5根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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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大群人步行将骨灰盒送到了墓地。
看着我的2个弟弟玩的不亦乐乎,我仿佛看到了在爸爸婆婆葬礼上,我的样子。
我理解了为什么当我玩猫玩过头反而被抓后,爸爸因为要带我回家打针而生气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是真正的长大了。
这次的成长比因为看名著多而顿悟的那次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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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纸钱,纸元宝被烧成一堆灰。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一、两张纸灰。
婆婆一生要强,子女有百万富翁,也有千万富翁。但她仍然辛勤劳作,不愿接受子女的财物。
难道连去世后也只要一、两张吗?
“妈,以前我没法报答你。我现在给你烧钱,劲你花,你要大把大把的花,下次我还给你烧。”
听着妈妈梦呓般的话语,我的心一阵痛。
晚上
我是在舅舅家过的。
爸爸妈妈其实是想让我到三阿姨家睡,因为公公在三阿姨家。
可是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我感觉离婆婆的墓地越远越好。
我不愿意承认我没有婆婆了,就算现在我也不愿承认。
今年春节婆婆还会在金坛等我,她会在春节前几天打电话来说:“春节早点来哦,考完试就来哦。要好好学习,要听妈妈的话。”
5月22日
早上妈妈急急忙忙打电话来叫我赶快走,10点的汽车。
我骑着车,向三阿姨家骑去。
到了三阿姨家,我没头没脑的向里闯。
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我不要见任何人。
走的时候,妈妈叫我见见公公。
妈妈还说昨天晚上我应该多陪陪公公。
可是!
可是我不要见公公!
我不要!!!!!!
我要快点离开这里,我感到好像喘不上气来!
现在什么人都不重要,我要回家!我要躺在床上!
我匆匆的来,
正如我匆匆的走。
我轻轻的招手,
不愿带走一点记忆。
“以后还要去金坛吗?”
“到时再说吧!”
……………………………
今天是26号,我花了2天写这些东西。只是希望留下一点回忆。
希望大家在亲人在世时多和亲人亲近一下,不要到追悔莫及时才悔悟。
也希望大家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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