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吹起哨,不作预报,擅自主张,似搞突然袭击,雨自己便来了 。蹦越山林溅舞溪泉,逗醒了柳芽拨笑了桃花,它亲自闹通了春天开幕的方门。
    雨丝,一缕缕,密密迭迭,可是伊黛黑的眉宇?雨珠,忽闪忽闪,那是伊脉脉的双眸么。雨泪,一滴滴,簌簌落落,你定是伊微扬的嘴角上作短暂停留的小小精灵了。
    雨,嘀嘀、嗒嗒,如稚气未脱的牛犊“”地蹙起一朵朵晶莹的浪花 ;雨,嘤嘤淅淅,似叼着大烟斗的老翁踩着小曲不紧不慢的走。雨,哗啦沥沥,敲在瓦楞上熟练地炒着豆子,“啵――啵”直响。
    雨调儿,挨挨挤挤的,然毫不重叠的冲突或则繁复。其透透明明的,或稀或急,时细时密,百转千媚。雨音儿,柔柔的,脆脆的,轻飘飘的灵盈盈的;雨声儿,紧紧的,黏黏的,蜜稠稠的饱满满的。它忽尖忽钝,忽薄忽实,忽明忽暗,忽陡忽低,跌跌宕宕,温温吞吞,恰若潮去浪平氛围将归乎缓顿,却乍然间涛扬波起汹涌激荡,气象乍猛生乍偃息,毫不拖带依稀回折启承的蕴积之机。
    这个家伙,顽皮得很。它逐弄着毛柔柔的东风,穿透过平展展的积云,猛翻一个筋斗,滚下翠竹,溜下屋檐,拍在斗笠上噼啪的响,点在瓷盆上当当的唱……而那坚硬的顽石竟也被弄出好多孔,方的、圆的、扁的、瘪的,还有莫名的。
    它,软柔而亲和,像小孩子嘴含着舒津津的果冻,它哩,还是最讨孩子们欢喜的伴儿哟 ,在它的通知和邀请下,大伙儿都呼啦啦的飞出家门,光着头任它轻轻地贴舔着自己的脸。脚戏弄它脸触感它,手捧捏它嘴鞠吮它,硬鼻尖顶碰着它,乱蓬发甩弹着它。你呀,最爱的玩伴,快大点儿吧,再大点儿,哦还要大点儿,我才不怕 ,呵――呵,哈――哈!
    这家伙,可聪敏可狡猾呃。你看,它垫起脚丫在窗棂上跃跳,蝶舞,倾歌 ,同时也不住地转动诈黠的眼珠子,盯紧你是否正关注它哩!汩汩流淌的和旋,你不知不觉的醉了 ,不由自主地酥了软了,最后连整个人儿都不可思议的融了化了。沙,沙,天地间除了这最妙不可言的演奏就不可能还有什么了
    雨儿,清爽怡人、明和沁心,漾着温馨可亲近的气息,仿佛在晨曦将临时分谁亲见到窝攀于枕沿的瞌睡伊人兀然大起精力,针线飞飞闪闪赶趁着,密密集集地点下若有规正的心念,宛如青蜘蛛就着秧苗梗纵情爬巡、吐覆、织抹,尽心编造起晃摇的活灵之气,丝丝缕缕牵连着,惬泠泠的,一转转、一圈圈、一环环,冉冉烟霭般。循着网圈尽情转游 ,无端地,你愣是忘却了自身似的,离思、远神 ,悠悠地徜徉于无极的深远。轻风细起,居然,彼间你也化作了一粒粒痴情的雨,温心地滑落,清脆的,声声连连,飞荡入那湿雾里,推衍到那无边的天际。
    一群群的精灵,亲亲的切切的,活蹦、欢跃、乱窜,骄傲地扑闪,蹭亮了佳丽那淳淳澈澈的黑眸 ,黏紧她那卷卷曲曲的油发。见、听、感、闻,单是她这光闪闪的亮影,缠缠绵绵萦绕。蓦然,彻底地,你终悟到为何织女们祝英台们的睫毛会悄然翘起一泓泓的暗波了。
    2010年10月于黑龙江小兴安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