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成性 差点一命呜呼

   
    经历了几番交道,我和妻也调整了许多与楼上这些人周旋的策略。我们请人把“住宿须知”录了音,每来新人时就播放一次,并修改了一些条例,使它更加合理,有利于执行。楼上厕所的锁和插门栓全部摘除,住的是全部是男性,没有必要、也省得麻烦。楼道大门的锁也不再启用了,据说这不符合市政厅紧急疏散条例规定。再说深更半夜老按电铃叫你也会受不了。但这给管理防范带来很大问题,任何人在半夜都有可能进出公寓了。


    我还有新的对策 - 发展内线,揭发有奖,将功补过。在公寓的表现与奖金挂钩,并作为明年是否雇用的条件之一。这些建议史麦思先生很快就同意了。

  
    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了。妻在几步之遥的一家小旅馆找到做清洁工的工作。时间从早 9点到下午 3点,不影响协助我的工作,还可以增加些收入。我和妻还商量好,再干一个礼拜,做出个样子,就找史麦思先生增加我的工资。杰克一次悄悄告诉我,去年雇的那个醉生梦死的老头,史麦思先生还给他 2000元的月薪呢。


    真正艰辛和危险的日子是在他们领到薪水的头一、两个礼拜。这些人用自己血汗挣来的微薄工资,酗酒吸毒、×××,聚赌,打架闹事,动刀动枪,胡作非为。使我和妻儿渡过了一个又一个提心吊胆,难以入眠的长夜。


    离公寓只一条街之隔的拐角,就有家专门卖酒的,坐落在住楼员工下班回来的必经之路上。酒店老板恐怕比我更熟悉楼上住的人了。一发工薪,好喝酒的就把近一半的钱装进卖酒老板的口袋了。一到这个时候,酒店还特意延长营业时间,开到三更半夜。不出两个星期,他们的钱都花光了,还去酒店转悠。要么噌酒喝,要么顺手牵羊。老板便雇几个膀大腰圆的叮着,以防他们来浑的。后来老板倒是生财有道,竟然当东西赊酒给他们。这些人买了酒,上公寓楼时怕被我发现,就买一种小扁瓶的烈性酒。这种小瓶正好装进牛仔裤的屁股兜里,不仔细看一点儿都发现不了。或者甘脆把什么酒都折进可乐瓶中,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上楼。


    我也想开了,看的再紧再严,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只要不发生火灾和滋扰邻居,不把公寓楼掀了盖,就算平安无事。动刀动枪,我就叫警察。轻伤你就忍着点。重伤或是人命关天,我就呼急救车。在发工资后的头两个礼拜,我只能少睡觉,手里提个垒球棒,一直巡逻到天麻麻亮的时候……。


    我和妻还想出了几招对付酗酒的办法。你酒店老板可以赊酒,难道我们就不可以赎酒吗?每到这个“非常时期”,妻就翻箱倒柜,把我们从国内带来准备做小买卖的工艺美术品、手饰、物件什么的,摆在楼梯口。告诉他们若想买,拿酒换。开了盖的,喝了一半的,只要是酒,统统可以来换。这“赎买政策”还真灵,卖的最快的却是女孩子们带的小手饰,耳环、腕链之类,据说是拿去送他们的“女朋友”。


    另一招叫“请君入瓮” 。大家爱喝酒不是?我来开酒会,他们带酒。我和妻准备好下酒小菜。并和杰克商量好,让他从餐馆捎些从宴会上撤下的折罗菜来。我们便在后院支起桌子,酒菜一字排开,畅开造化,尽情享用。把他们的能耐,怨气、仇恨、甜酸苦辣,一一宣泄出来,折腾够了再回楼上安息,免得在楼上撒酒疯。


    这招儿开始也很灵光,参加的人还真不少。甚至还有来看热闹的邻居,我甘脆邀请他们也一道参加,或是送过去一些好吃好喝的,以示友好。希望今后有什么对不住的,多多包涵。“酒会”进行到后来,吃饱喝晕了,浑的就来了。龌龊之语,不堪入耳,下流之词,震耳欲聋。相互对骂,借酒撒疯,寻衅打架,丑态百出。好在这都发生在眼皮底下,杰克和我都在场,闹不成什么大气候。但即使这样,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次“酒会”完后,星期一的晚上。八点左右,我和妻刚把昨天“酒会”上扔的满院子的垃圾收拾干净,忽听得有人咚咚咚急步上楼。离下班还早,是谁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赶快追过去,原来是和候西同住的阿里,从波多黎哥来的。我叫了他几声,他却根本没听见,便上楼想问个究竟,却见他胡乱抱着一包衣物,急冲冲下楼来。见他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叫住他,问他出了什么事。


    “ Mother fucker!候西快死了。不管是谁干的,我跟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没头没脑地狂叫道。把东西放到自行车就要走。我问他去哪儿,他吼道:


    “急诊室。候西要醒不过来,他们也别想活!”他双眼睛充满着血丝。


    “哪家医院?他们是谁?”我盯着阿里问。


    他跳上自行车,没有回答,嘴里却不停地骂着,狂奔了。


    “站住,东西掉了。”他没听见,我捡起一看,一面波多黎哥国旗。这时候用国旗干什么?爱国不至于到这种田地吧。候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况一定严重。


    我知道候西在潭伯干洗碗的活。他是唯一一个醉了只顾睡觉不会胡闹的人。屁股兜里总是装着个小扁酒瓶,“瓶不离身,酒不离口” , 嗜酒如命,整天喝的糊里颠东的,干活的时候都这样。有一外号叫“醉不醒”。据说他刷碗时,把撤下来酒杯中的残滴剩汁全折到一个大瓶里,美其名日:双料折罗鸡尾。边刷碗边喝酒。喝不了的还要倒进他那宝贝扁瓶中,回公寓楼继续喝。因为他没有耽误过洗碗的活,也因为他回公寓后醉熏熏的,最多喊上几嗓子波多黎哥小曲;有时甚至烂醉如泥,经常被他朋友和阿里扛回来。我曾找过厨师长问过这事,他跟我说这样挺好,醒了还不如不醒呢。


    我想这下候西恐怕永远醒不来了。赶紧给杰克打电话。原来不知是谁在干活时恶作剧,在候西的“双料折罗鸡尾”瓶中偷偷倒进了浓缩洗碗液。那时已快下班,他正喝得稀里糊涂的,一口气折进肚后,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直打滚。厨房大,刷碗机又在拐角,等人发现,叫救护车来时,候西嘴里直冒肥皂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快要断气了。


    谢天谢地,算他命大。命是保住了,可一连几个礼拜都下不了地。后来有人开他玩笑说,这下可把你的肠肠肚肚都洗干净了。我想这辈子他再不会喝酒了吧。说也是,“醉不醒”下地后到是一个多礼拜滴酒不沾。后来呢,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一天,我看见他屁股后兜又照旧装着那个宝贝扁瓶子。至於谁在他的酒瓶里倒的洗碗液,倒了儿也没查出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