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亲爱的姥姥请走好.
    时间是九月十号,爸打电话问我还在不在北京.意思就是问有没有出差在外地,或者公司忙不忙能不能脱不开身.爸的电话里没有说什么,其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姥姥快不行了."一个月来心里一直就不安.工作很不在状态,经常出现技术上不应该出现的失误.而且工作效率也很低.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难道是因为姥姥?也许吧.一个月前,妹妹给我发短信说,姥姥被查出来是胃癌后期.一直以来每个月给家里打电话娘都没有提及这事.还是妹妹偷偷的告诉我.八月十号是周五下了班就跳上了回家的火车.上火车前给家里打了个招呼.娘应该也很想我回家吧,只是怕影响我工作不忍心告诉我.到家了妈也还问我.怎么突然想回来了."多半年没回家了,想家了."我是这样回答的,但是我知道娘是不会信的,因为我去年一年过的那么艰难我都没和家里提过,也没有中间回过家.回家就五个小时的火车,到家是早晨六点多吧,因为火车上没休息先在家里睡了一会,睡到中午又去的姥姥家.
    姥姥的样子真是可怜!!!本来人老了就会肌肉萎缩,可是表现在姥姥的病体上为什么就那么的触目惊心!得了这个挂癌的病.吃不下东西,喝不下东西.而病体还要消耗能量.所以就是在吃人!!!看看姥姥的样子,想想去年过年的时候还给我做好吃的姥姥,阵阵心酸.这时姥姥还头脑清醒.生活也还能自理,就是吃不下东西,一直在这样耗着.是姥姥把我从小拉扯大的.所以我对姥姥的感情特别的深,看着姥姥这样心理难受可想而知.在姥姥身边呆了一下午,陪她老人家聊天.临走的时候本来想和姥姥说:"姥姥你好好养病,我下周再来看你!"(我在北京上班,家在山东,回家的火车多了就四到六个钟头然后再有至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家的.)可是娘把我制止了.娘小声说"小儿,你别这样说,姥姥会盼着你回来的.叫你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姥姥听力已经不行了.要大声在她耳边说她才能听见.这个我也发现了.因为我在和姥姥说话的过程中,姥姥一直在盯着我的嘴.而且我如果是问的话,不加嘴型姥姥就会回答嗯.)唉,星期天下午四点我踏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本来答应姥姥一周再回去看她的,可是我的工作进度实在让我喘不过气来.一周竟很快过去了也不知道.周五回在北京的住处的时候妈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坐车回家.原来娘担心我再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回家.我才意识到我回北京已经一周了.唉!娘说不要来了费钱又费事怪累的.我也理解娘的意思.安慰娘一番就没良心的没有回去......
    接了爸的电话以后,再也不能安心工作了.晚上回到住处,给爸打了一个电话.爸估计也看我心里乱没主意了.问我要不要和娘说说话.电话给娘以后,我问娘后天回去行不行(明天去公司请假.)娘说想回来就快点回来吧.于是第三天又踏上了回家了火车.一路无话.这次到聊城(我们那的一个市,要在那转车)是下午五点半.爸来接我,然后买了点东西就直奔姥姥家去了.一路上我没有问姥姥现在什么情况.爸也没急于告诉我姥姥怎么样了.我判断出姥姥应该还没事,要不爸早就应该交待我现在什么情况了.七点半左右吧,到了姥姥家.
到了姥姥家,直接奔老人家床前.现在姥姥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而且吐痰什么的,需要照料了.后来才知道已经将近一周不省人事了.不吃也不喝,也不能说话.眼睛也看不清人了.我扑到姥姥床前.握住姥姥肉皮包着的手.娘正在照顾姥姥.她趴到姥姥耳边说"娘,小儿来了."姥姥没反应.我趴上去喊了一声:"姥娘!",姥姥开始挣扎着,想动,但是动不了.我眼泪哗就下来了.姥姥已经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了!我不甘心又趴在姥姥耳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姥娘,我来了,你知道不?"喊完我也已经哭出声来了,娘也哗哗地掉眼泪.姨也哭出了声.这次姥姥身体反应剧烈.紧闭了一周了双眼睁开了!嘴也在努力的想说什么.似乎是说了三声"不,不,不".不知道姥姥是什么意思,不行了?看不见了?听不到了?不要伤心了?见姥姥想努力扭过头来看我.赶忙弯下身.让她能看到我.也把姥姥努力的双手放在脸上.让姥姥看看我,摸着我的脸.然而在那三声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不"以后,姥姥除了颤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反应了.不知道哭了多久.伤心了多久.姨说孩子别伤心了.吃饭吧.我一想也是,姥姥,至少现在还好好的,不要因为我让大家再伤心了.于是便去洗脸了.
    吃的什么饭也不知道,只知道吃了点什么,喝了点什么.脑子里乱乱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姥姥,我心如刀绞!这时候才注意四周围里的人里没有大表哥!我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姥姥现在的情醒看样子拖不了多久,表哥怎么不在床前守候!(所有亲人中,就我和大哥混的算不错都在城里工作.大哥一直做的都很强.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是我的表率.通过苦读上大学进入了市四中里工作.已经在聊城呆了七八年了吧.我一直尊敬和崇拜他.我是05年才经过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才进入北京的.)按理说,大哥现在应该在场才对!我情绪有点激动,质问舅:"大哥来了吗?"舅说:星期天来过.来过就算了?!姥姥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他应该在这里!!!!!要是早些年的我.肯定会抢过手机马上给他打电话质问他.骂他让他快点过来了.但是我犹豫一下了.没有乱来.
    吃完饭,陆续各家的大婶大妈都过来看姥姥.姥姥这人吧,怎么说呢,我还是直接引用姥爷安慰我的时候说的话:"你姥娘这老婆子,没坏心眼,对谁都好.竟吃亏也不说,你小的时候家里难可能照顾你们比较多一些,其实就算村里村外的,随便拉个人来说,他们也说不出你姥娘的半点不好.你也别太伤心了......"大婶大叔们也都安慰,然后帮着守夜.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吧,后院的一个大婶想让我去她家去过夜.一番好心答谢以后,我还是没有去.也不会去的.在北京我不知道姥姥的实际情况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无论如何我都要呆在姥姥的身边.我怕姥姥会瞬间离去,更怕她临走的心愿会是想看我最后一眼,所以我要呆在姥姥随手就能摸到我的地方.
    娘估计也理解我什么意思吧.客厅里的沙发给我铺好了.姨也说,睡会吧,坐了那么久火车怪累的.我坚持说不累,要守着姥姥.姨说,不累也躺着吧,想想也是,于是就躺下了.当然睡不着.胡思乱想了很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想想人呀,就是这样.好好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快失去了才知道挽留.虽然多少看透点世事的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珍惜现在得到的,珍惜身边的人和物,但是我始终想不到的是姥姥会这么快这样.迷迷糊糊的给人推了一下,耳边爸低声说"快起来",我知道大事不好,清醒过来的时候娘和姨已经哭成了泪人.姥姥终于还是走了!!!擦干来不及流干的泪水,和大家赶快收拾房间,准备灵堂.中间,二表哥已经给大哥打了电话.大概三十分钟以后吧,大哥和大嫂都已经出现了.看到大哥我就一肚子气,直想过去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守住姥姥,是姥姥重要,还是每天那几十块钱重要.但是我忍住了.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等姥娘的老家里人全都到了以后.按民间的习俗三次"送山"以后,我和爸就回家了.因为我还要按礼节来"吊孝".
    到家以后天已经亮了,在沙发坐着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愣到九点.妹妹也赶回来了.然后一块去"吊孝".接下来的三天就这样在姥姥灵前守灵.每天想很多,思绪也很乱,想姥姥一直对我的好.想我什么时候有过对姥姥好.一直想一直想.想着想着就会止不住的泪水流下来.小的时候家里很苦.家里的关系也很乱.娘虽然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儿媳,但是奶奶的子女太多,照顾不过来,也是爸太老实吧,反正本来家境就不好,又不和谐,小的时候都是姥姥一手把我带大的.开始的时候是娘每天早晨把我送到姥姥家,然后每天下午再去把我接回来.后来稍大一些的时候,娘不在送了,可是姥姥却放心不下,经常跑到我家来帮我家干活.姥姥享年是86岁.经历的辛酸也不是一般的多.当然也经历的裹脚的时代.我家和姥姥家虽然不远,可是现在每想起是姥姥那双支撑不住身体的小脚在来回带着姥姥到我家就会感到辛酸.而且开始的时候姥姥还年轻,走路不费事,走个半个小时就到我家了.可是后来的时候姥姥走路都会窜气.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休息好大一会.还经常隔三差五的来我家.虽然每次会是我开三轮车送姥姥回家,但是姥姥还是止不住地往我家跑,照顾我和妹妹.现在想想觉得欠姥姥的太多.这辈子姥姥对我的对我家的好数也数不完.原来的时候家里没条件,我也没能,没办法报答不了姥姥,可是现在我在北京经过两年的辛苦打拼,刚有点成绩,可以报答她老人家了.可是她却等不......
    守灵的时候一直在审视姥姥的一生.姥姥享年86岁,86年呀,这些年里有哪些年是在享福呢?或者有哪些天呢?想不到!只能想到自己调皮让姥姥伤心.只能想姥姥恨铁不成钢的时候骂我的那句话(当然了,善意的一句地方方言),86年,一直在受苦的姥姥,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是被活活饿死的!86年一直受苦的姥姥,你为什么不给外甥一个报答您的机会?????!!!!!!!您就想让外甥一直欠您的对您内疚吗?因为我现在一天的工资已经是150元了,我请了三天的假.有人和我开玩笑说过,请假得少挣多少钱呀.我无语,我在想.姥姥没了,我一天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挣钱干嘛?!!!!眼睁睁的看着姥姥痛苦的离去.我却无力留住姥姥匆匆的脚步!!!回头想想加上周六周日,我这趟回家会在家呆五天,为什么姥姥看到我之后就走了呢?姥姥最后这一星期的艰苦挣扎是在等我!!!!!!!!!!!!!!!!!!!!!!!!!!!!!!!!!!!!!!!!!!可怜的姥姥,肯定也意识到我的行程,不想耽误我正常的工作所以匆匆的走了!!!!!!我苦命的姥姥啊!!!!!!!!!!!!!!!!!!!!!!!!!!!!!一辈子都只会替别人着想!
    守灵的时候常常在想,没有给大哥打电话是对与错.姥姥最后应该很想见他吧,我没那样做究竟是对的呢还是错的呢?根据过来的情况来我想应该是错的吧.因为如果我打电话的话,可能虽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有可能把大哥叫来就可以让他在姥姥的最后时刻不至于不孝.但是我没有打,算不算是我错失的机会呢?
    守灵的时候不止一次想和大哥,论一下他为什么不在姥姥身边守着.想和他撕破脸皮大骂他一顿.让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名誉扫地.但是一直都没有那样做.终于还是有一次吃完饭,没人的时候我心平气和的和他说:"大哥,本来年龄也大了,能看开事.我一来看到姥姥那样,我就想给你打电话问你为什么不在姥姥面前守着.其实想想在这里守着也是这么回事,什么也改变不了."大哥想必也听出了话中的火药味.不好意思的说:"是应该守着,但是人老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开学,学校里的事也确实忙的不可开交......"后面的话没在听清了.我的心在滴血.大哥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这样瞬间倒坍了.天旋地转的,激励了我那么久的高大形象就这样瞬间没了.虽然大哥对我恩惠不少.但是这一件事,让我对他的崇拜之心大打折扣,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对他,见了面要怎么面对他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我想无论怎么样再也不会亲近了吧.
    姥姥入土那天,在去坟地的路上,不知道是在绝望的哭还是在撕心裂肺的吼!但是一切都在真得于世无补了.姥姥活不过来,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让报答她老人家,看着渐渐筑起来的坟头,我死心了:姥姥真得走了,不会再有任何的奇迹发生了.再给姥姥磕一个头,道一句"姥姥您走好"然后就匆匆离开了那个让人伤心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