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母亲打来电话,问我这里怎样,要我照顾好自己,不能再像小孩子了。简短朴素的几句话,惹得我泪如雨下。独自漫步在他乡的街道,看倦了异地的繁华,遥望远方的家乡,耳边回荡着母亲的话,想:天气是冷暖善变的精灵,天空是阴晴善变的娃娃,唯独永不变的是母亲给我的那份爱的牵挂。

  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虽不认识一个字,但她和其他母亲一样,具有韧性、慈爱的性格,总把那份爱深深藏在日常生活中,永不褪色。生活在她那份爱里,我慢慢长大,至今想起其中的故事,心中总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幼时的我,身体弱,瘦的像缠在树上的枯藤,黄的如同烧焦的蜡。母亲听人说吃鱼可以补钙,就隔三差五的步行去街上买鱼炖汤给我补身子。鱼好吃,汤更鲜,每每热腾腾的鱼汤端到餐桌,母亲总在一旁凝视着我这个馋嘴的小猫吃鱼、喝汤。那时,我也曾充满好奇的问她:“妈,您怎么不吃啊?是您不爱吃鱼吗?您尝尝,可好吃了。”母亲总是面带微笑的告诉我:“乖,你真聪明,听话,妈妈总会炖鱼给你吃,妈妈不爱吃鱼,你吃吧,慢慢的,小心鱼骨······”年幼无知的我怎会懂得妈妈那些充满浓浓爱意的谎话?

  在妈妈的呵护下,我渐渐长大,上学了。上小学时,由于去学校要穿过几条马路,母亲总是亲自把我送到学校才折身返家。偶尔有几次放学,她因为农活忙而没有来接我,等我回到家,她会因此自责,然后就反反复复叮嘱我:“过马路时,一定要注意过往的车辆,路上,要靠右走。”安排完一切,母亲就守在我的身旁,边做着那些缝缝补补的零碎活,边眯着眼看我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并且还不时的赞扬我写的字工整呢,其实,她并不识字啊。

  上高中时,我往返回家一趟就是三十多里。晴天还好,要是遇到下雨天,到家衣服总是精湿。母亲心痛了,卖掉了她压在箱底的唯一值钱的嫁妆——银手镯,给我买了一把当时村里每家还未曾有的黑色绸布半自动伞。

  岁月将母亲的容颜慢慢催老,时光将母亲的黑发染成白发。无论我在咫尺或天涯,陪伴在我身边的还是母亲那份爱的牵挂!

  去年春节前返家,刚下车,我就看到母亲站在村口,翘首期盼着。她望见了我,便迈着那不能再快的步子上前。我也急忙迎上,慌忙解释:“妈,今年我又回来晚了,因为······”我的话还未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于是,便一把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微笑着牵着我的手回家。到家,行李刚放下,她就围着我边转边看,然后眼含泪花的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捧着我的脸说:“来,让妈看看,身子是又高了,可让你在外面吃好、穿暖的,瞧瞧现在的你瘦了、也黑了······”。那时的我才真正看清母亲满头已是白发,额头也爬满了五线谱,手面像褶皱的梯田,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光滑。我的满眼噙着泪水,不想让她看到就昂起头,强忍着,未让它落下。母亲上下仔细打量我一番后,说:“对了,你坐车累了,先休息会,我去灶屋做几样你爱吃的菜,一会,等你爸回来,你爷俩喝几盅。”说完,便迈着蹒跚的步履,腰稍向前倾,慢慢悠悠的进了厨房。我再也克制不住的眼泪涌出眼帘,深深意识到,母亲老了、老了······

  生活在母亲的爱里,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一个月的假期过去了,我又不得不离家而返回单位。

  临行那天,母亲一早就起来做饭,还特意烙了几张馍,煮了几个鸡蛋要我在路上吃。吃过饭,母亲就大包小包的给我准备了家乡的土特产,并且要亲自送我去乡镇车站坐车。我村离乡镇有四五里路要走,我说要骑车去车站的,可母亲怎么也不肯让我骑车去,我知道,母亲想在路上可以和我多说会话,也可以减少那份推空自行车回来的失落感。路上,我要扛行李的,母亲却执意说:“你还不行,还是我来扛,再说,我还没有老到连这点行李都扛不动的地步啊。”母亲在前面颤颤巍巍的扛着包裹,还不时的回头安排我路上要注意的事项,要我在单位好好做事,不要挂念家。四五里的路,我们走了近一个钟头,到了车站,她把行李放下,呼吸慢慢平缓了些,额头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等了十多分钟,车来了,车门打开后,她便抱着包裹抢先上车,找了一个很靠前的座位让我坐下,唯恐哪一点安排不周,就又一遍的嘱咐我,路上要小心,看好行李,别和陌生人说话,到单位后往家里打个电话。眼看天将晌午,客车还没有启动,我便催促着母亲回家。她才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我下了车。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车开动了,当我扭头再望望这片养育了几十年的乡土时,母亲却躲在候车室外的立柱旁探出半个身子,正朝我这里张望。我看到她关却的眼神,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年前,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的腰椎间盘突出症加剧了,现在连走路就要拄着拐棍了。可我只能往家里寄了一点微薄的工资,时常打电话问安,催促她好好看病,将这份不能亲自尽孝的愧疚之心千里传达。其实,儿子知道,这些远不如守在您身边,陪您唠唠嗑,帮您提桶水,给您端杯茶。

母亲啊,现在羽翼丰满的儿子却离开了家,无论身在何方,儿子又怎能走出您爱的牵挂。今年春节,儿子一定提前回家,再尽孝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