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混沌巡洋舰
时间来到 2095 年。地球表面满目疮痍,核战争和气候变化引发一场灾难。你只能过着困苦的生活,躲避匪帮,避开地雷。你的主要愿望就是活下去。或者,你也可以将自己的肉体锁存在安保严密的仓库里,然后进入虚拟世界。
我们称这个虚拟世界为现实机。在现实机中,你的生活比在物理现实中舒适得多。这个世界更加安全,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大片未开发的土地。你的大部分朋友和家人已经生活在那里。这里存在大量的机会,人们能够建立社区,发挥自己的作用。
你会进入现实机吗?
你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否进入现实机。
你很可能会说不,因为现实机只是逃避现实者的一个幻想。虚拟世界中的生活毫无意义,充其量就像陶醉在电影世界里,或者在电子游戏中浪费生命。你应该待在物理世界里,在那里,你可以拥有真实的体验,也许还能够真正有所作为。
你也可能说愿意。现实机的地位等同于物理世界。你可以在那里过着有意义的生活,就像在物理世界里一样。在前者的环境中生活,状况要远远好于后者。
这些答案体现了对于价值之问的两种不同回答。所谓价值之问,就是“你可以在虚拟世界过上美好生活吗?”
我的答案是:可以。理论上说,虚拟现实中的生活可以具有与非虚拟现实生活同样类型的价值。可以肯定的是,虚拟现实生活可能美好,也可能悲惨,正如物理现实中的生活一样。但是,如果是悲惨的生活,悲惨的原因不会仅仅来自其虚拟属性。
图 体验机中的罗伯特·诺齐克。
其他哲学家会做出否定回答。有人支持罗伯特·诺齐克发表于 1974 年的一篇寓言所给出的否定答案。这是一篇关于体验机的寓言。诺齐克写于 1974 年的著作《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主要论述政治哲学,支持自由意志主义,但他一直想否定某些关于怎样才是美好生活的观点。为此,他想象出一种产生体验的机器。下面继续引用诺齐克的文字:
你可以在他们提供的大型资料库或自助柜台中精挑细选,选择你的生活体验,时限自己定,比如说两年。两年后,你会有 10 分钟或者 10 小时离开水箱的时间,用来选择未来两年的生活体验。当然,你在水箱中时,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其中,而是会认为你的体验是真实发生的。其他人也可以接入体验机,享受他们想要的体验,因此,没有必要为了给他们提供服务而断开与体验机的连接。那么,你愿意接入吗?
加拿大哲学家詹妮弗·内格尔提醒说,诺齐克应该认真考虑以下想法:他确实是在体验机中。毕竟,诺齐克作为一位英俊的哈佛大学教授,著作受到广泛赞誉,这样的生活正是体验机可以提供的。尽管如此,诺齐克预计,大多数读者不会选择接入体验机。他说了三条理由。
其一,我们希望真正地做某些事情。我们希望写书,交朋友。在体验机中,我们只是拥有写书和交友的体验,实际上并没有做这些事。
在这里,诺齐克的深层次忧虑似乎是,体验机是虚幻的。至少可以说,我们在体验机中的行为是虚幻的。表面上我们在写书、交友,但这些都没有真正发生。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诺齐克的思路暗示,体验机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一种假象。正如他在《被审查的生活》中所言:“我们希望自己的信念,或者说某些信念,是符合事实的、准确的;我们希望自己的情感,或者说某些重要的情感,是基于持久事实的、恰当的。我们希望与现实建立重要联系,而不是生活在自欺欺人中。”
其二,我们希望真正成为某种类型的人。例如,我们也许希望成为勇敢或者善良的人。在体验机中,我们既不勇敢,也不善良, 不属于任何类型。我们只是不确定的二进制大型对象。
这里的根本问题也许是,体验机是预编程的。那里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预先决定好的。当我们看上去是勇敢或者善良的人时,这只是程序的一部分。我们没有行使任何自主权,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其三,我们希望接触更深层次的现实。在体验机中,我们被限制在人造现实中。我们所体验的一切都是人工创建的。
这里的根本问题是,体验机是人造的。我们珍视与物质世界的联系,但是我们无法在体验机中建立这种关系,最多就是接触物质世界的模拟系统。模拟系统本身不来自物质世界,而是人造的。
这些拒绝体验机的理由适用于拒绝现实机中的生活吗?按照哲学家巴里·丹顿、乔恩·科格本和马克·西尔科克斯的评论,体验机与标准的虚拟现实之间存在几个方面的差异。体验机与现实机之间,至少存在三点重要差异。第一,当你在体验机中时,你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其中,但在现实机中时,你是知道的。第二,体验机预先编好程序,安排好你的一切体验,而现实机并非如此。第三,你是一个人进入体验机,而现实机允许朋友和家人与你共享同一个现实世界。
一旦我们清楚了这些差异,并且更广泛地了解虚拟世界的状况,我认为,诺齐克拒绝体验机的所有理由都不适合用来拒绝现实机和虚拟现实中的生活。
首先,虚拟现实不是虚幻的。我已经论证过,虚拟现实中的对象是真实的,不是假象。虚拟现实中的行为同样如此。虚拟世界里的人利用他们的虚拟身体来实施真实的行为。在现实机中,你可以真正地写作、交朋友。这些都不是虚幻的。电影《失控玩家》中的两个虚拟人之间的对话证明了这一点。一人问道:“如果我们都不是真实的,这难道不意味着你所做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他的朋友回答说:“我坐在这里,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努力帮助他度过艰难时期……如果这不是真实的,我不知道什么才是。”
诺齐克本人也许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在 2000 年为《福布斯》杂志写过一篇文章,将体验机涵盖的范围扩大到反映真实生活的虚拟现实。他说,虚拟现实的内容不具有“真正的真实性”。但是, 如果我在本书中的论证是正确的,那么他的观点就是错误的,所以假象问题根本不是拒绝虚拟现实的理由。
其次,虚拟现实不是预编程的。 通常情况下,它提供开放式结局。现实机的用户行使选择权,他的选择决定形势的发展。即使在《吃豆人》这样简单的电子游戏中,用户也可以选择从哪个方向开始游戏。在诸如《我的世界》和《第二人生》这样更加复杂的虚拟世界里,用户享有各种选择。最重要的是,从定义上说,虚拟现实具有交互性。用户的行为会影响到虚拟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因此,在现实机中,用户确实可以成为真正勇敢或者善良的人。
最后,虚拟现实是人造的,但大量非虚拟环境也是人造的。许多人生活在基本上由人建造的城市中,可是我们还是成功地过上了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因此,一个环境的人造属性不妨碍它有价值。诚然,有人珍视自然环境,但这似乎是可选的偏好,因为同样可能有人偏爱人造环境,这与非理性毫无关系。甚至对于偏爱自然环境的人而言,人造环境中的生活通常也是有价值的生活。
虚拟现实缺乏哪些美好事物?
我们可以在虚拟现实中过上美好生活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提问:虚拟现实缺乏一些美好事物或者说价值目标吗?是的,其中也许包括享乐主义理论中的积极经验,也许包括我们极度渴望的事物,如欲望满足论所述,还有社会价值论中积极的社会关系,以及目标清单论所示的看起来具有客观价值的事物。
我们已经分析了几种诺齐克认为体验机所缺乏的美好事物,例如我们希望有所成就或者成为某一种人,希望接触更深层次的现实。我论证过,这些都不构成对虚拟现实的强有力的反驳。
也许最重要的担忧是,在体验机中,我们将没有自主性或自由意志,因为机器通过编程预先设定了所有行为。正如诺齐克在1989年一次研讨会中所言,在体验机中,个人不会进行任何选择, 当然也就不会自由选择任何事物。
自由意志在普通虚拟世界里不过是小问题。我们如果在普通物理现实中拥有自由意志,那么在虚拟现实里同样拥有。毕竟,在普通虚拟现实中,我们的决定是由物理现实中的同一个大脑做出的, 采用的是相似的决策过程。通常我们通过执行身体动作来执行虚拟动作,如果身体动作是我们自由选择的结果,那么虚拟动作同样如此。(对体验机和虚拟现实中自由意志的更广泛的讨论,见在线注释。)
我们首先分析,未来数十年内经过短期发展的虚拟现实的价值具有哪些局限性,这也许是有帮助的。这些局限性很重要,但也是暂时性的。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经过长期发展的虚拟现实的局限性,以及理论上虚拟现实的短板。
短期来看,我们在虚拟现实中的感官体验显然是非常匮乏的。现有虚拟现实头显的视觉体验水平不高,但正在得到改善。听觉体验一定程度上接近正常感知的质量,不过味觉和嗅觉体验完全缺失,触觉体验严重受限。因此,身体体验是短期性虚拟现实的一个重要短板,我们可以占有虚拟身体,可是对这些身体的体验受到制约。目前的虚拟现实完全没有吃喝的实质体验,也没有实质上的拥抱和亲吻体验。尽管性科技行业尽了最大努力,但虚拟现实内部的性体验相对于外部性体验来说仍然是一片空白。
这些局限性表明在短期性虚拟现实中享受充实的、令人满足的生活会遇到哪些障碍。如果你珍视饮食、举重、在海洋中游泳所带来的多种感官体验,现阶段必须在虚拟现实之外获得这些体验。目前的情况下,你只能在虚拟现实中体验一部分令人满足的生活,例如,可以去虚拟现实工作室,与朋友进行虚拟现实对话,或者参加某些虚拟现实聚会,在那里,感官体验无关紧要。
尽管如此,虚拟现实技术一直在进步。分辨率和视野正在得到改进,不久之后就能与正常视觉体验相媲美。研究人员正在试验味觉、嗅觉和触觉机制。长期来看,我们几乎肯定会拥有脑机接口, 这样一来,虚拟输入信号将直接模拟大脑中负责这些感官体验的部分。也许这一切最终会带来多种多样的体验,不仅包含我们的正常感官体验,还会超越它们。
值得一提的是,虚拟现实的某些方面也许强于普通的物理现实。其一,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虚拟现实也许可以带来诸多在物理现实中难以或者不可能产生的体验,例如飞翔、占有完全不同的身体以及新的感知形式。其二,如果地球进入危险的衰退期[ 就像电子游戏《活体脑细胞》和我讲述的现实机故事所显示的那样 ],虚拟现实可以提供安全港湾。其三,虽然地球空间资源有限,但虚拟现实中的空间几乎是无限的。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座虚拟豪宅,甚至是一个虚拟星球。其四,随着我们的心灵世界加速迈向技术主导的未来,物理现实似乎将慢得令人难以忍受,而虚拟现实能够与我们的心灵一起加速前进。
在未来某个时刻,虚拟现实将在空间、时间、虚拟体验及化身等领域提供巨大福利。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福利是否将大于成本。
长期发展后的虚拟现实缺乏什么?
为了聚焦于长期问题,我们可以想象一种完全沉浸式虚拟现实系统,它提供的感官和身体体验与物理世界中的体验极为相似。在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当身体接触变得危险时,我们可以改为在虚拟现实中闲逛。毫无疑问,将来会出现一些虚拟现实模式,提供的体验远胜于物理现实,但也会有一些模式近乎完美地模拟物理现实。我们将在虚拟现实中吃饭、喝水、拥抱、游泳、锻炼、过性生活,方式与物理世界中的难以区分。这种体验会与普通物理现实一样美好吗?还是说,会有一些缺失?
有人会说,虚拟现实没有纯粹的物理性,而物理性是我们所珍视的。的确,我们很容易想到人们偶尔会离开虚拟现实,回到物理现实中,吃饭,游泳,过性生活。但是,如果在虚拟现实中体验这些事情,且确实与外部体验难以区分,那么,这种对物理性的追求似乎将成为一种标新立异的行为,或者是一种崇拜仪式。
毫无疑问,有些人因为自身的缘故,仍将非常珍视物理世界。澳大利亚歌手奥利维亚·牛顿—约翰曾经以一种备受关注的方式表达了对物理现实的偏爱:高唱《我们要做物理人》。虚拟世界中的许多人至少对偶尔参观物理世界感兴趣,我们的生物原型进行互动也许有一种真实感,尽管如此,我仍然难以理解为什么纯粹物理性的有无会影响人们过上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生活。
对于那些珍视物理性的人,我们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事实证明我们已经生活在模拟系统中,你会如何面对?我们已经在模拟环境中做到了吃饭、游泳和亲吻,这些有没有纯粹物理性的价值?如果说有价值,那么看起来问题似乎不在于物理性与虚拟性的差异,而在于我们更偏爱自己的肉体原型和最初生活的环境。如果说没有价值,那么,为什么基于模拟的现实价值就低于基于夸克的物理现实呢?一旦我们接受模拟现实主义,就很难证明物理现实具
有某种内在因素,使得它比虚拟现实更有价值。
当然,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强制进入虚拟现实。如果有人是反虚拟现实主义者,认为虚拟现实中的美好生活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么即便他们观点错误,虚拟现实中的生活也是与他们的个人欲望相悖的。我在这里要提出一个先决条件:进入虚拟现实与否是个人的自由。话虽如此,但我预测,随着虚拟世界的质量得到提升,虚拟现实主义将逐渐成为常识。最终,许多人将通过自由选择在虚拟世界里度过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
不少人认为关系是虚拟现实所缺失的。如果你独自进入终生型虚拟现实中,你会放弃与家人和朋友的联系。但情况也可能不是这样。家人和朋友可以与你一同进入虚拟世界,此外,许多虚拟世界允许你与非虚拟世界交流,还可以回到那边旅行,这种情况下,你不必断绝与家人朋友的关系。就关系而言,虚拟现实中的各种选择大体上类似于你迁居海外时所面对的选择。移民,无论是不是虚拟的,都会淡化以往的关系,但也会带来不少新关系,这通常会让你的生活更美好,而不是更糟糕。
关于虚拟世界对社会的影响,现在有许多社会政治方面的担忧,包括不平等、隐私、自主性、人为操控以及资源密集(数据过于集中)等等。从更普遍的角度来看,这些担忧与信息技术所引发的争论相似。我将在第 19 章重点探讨这个层面的问题。有一种相关的担忧是,虚拟世界中的生活也许是一种对非虚拟世界的逃避, 与电子游戏方式相同。这种观点有一定道理,但是完全虚拟世界不是电子游戏。如前所述,搬迁到完全虚拟社区类似于移居到一个新的非虚拟社区。你避开了一系列问题,但是又面对许多新问题。话说回来,我当然不是在建议大家为了虚拟世界而放弃非虚拟世界,那样会带来显而易见的问题。但是,在一定范围内,迁入虚拟世界不一定比移民更具有逃避现实的意味。
往来于虚拟世界和非虚拟世界之间会产生潜在的问题。一些人担心人们会把在虚拟世界中养成的习惯带到非虚拟世界。最明显的例子是,在电子游戏中学会的暴力行为可能引发日常生活中的暴力。你如果在虚拟现实中度过了大部分时光,也许就会忽视非虚拟现实中的健康问题。这些担忧是合乎情理的,但此类交互问题在非虚拟世界里也不少见。新的关系可能分散你对旧友情的关注,军人角色可能使你对日常生活中的暴力行为不那么敏感,办公室工作可能损害你的健康。这些问题不是虚拟现实独有的,也是在物理现实中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的重要部分。
你在虚拟现实中时担心自己的肉体,这种担心是合理的。你的肉体将受到约束和忽视?如果为了在现实机中生活,你的肉体必须被锁在拥挤黑暗的仓库里,这难道不是一种代价吗?我相信,在长期性的完全沉浸式虚拟现实中,你的肉体至少会保持健康。大部分时间里,你不会注意自己的肉体,因此,它的约束状况不会影响你的体验。但是,接触物理环境对于身体和脑的正常发育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对儿童来说。如果人们想要在虚拟现实与非虚拟现实之间定期往返,那么有一点很重要,即他们在非虚拟现实中也要过着高质量的生活。
许多虚拟世界存在一个重大缺陷:它们是短暂的。不少电子游戏中的虚拟世界只持续数分钟。大型多人游戏环境持续时间更久, 但即使是这一类虚拟世界,往往最后还是要关闭。更重要的是,我们创造的所有虚拟世界中没有一个具有非虚拟环境这样的长期历史,而历史是许多人非常珍视的。住在一个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来一直有人类栖息的地方,体现了一种价值。参观那些发生过历史性事件的地方,体现了一种价值。参与到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中,也体现了一种价值。
我们可以承认历史的价值,同时主张,历史只是一种可选的价值,正如自然性也是可选的。人们经常搬迁到没有特别的历史共鸣的地方,仍然享受美好的、有意义的生活。有些人完全不在意历史。还有些人可能在意,但很少将其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价值。如果珍视历史,你可以往返于虚拟空间和非虚拟空间,以此获得历史的部分价值。长期来看,虚拟世界很可能形成自己的重要历史。
虚拟世界最引人关注的缺失也许是生育与死亡的缺失。目前尚无一人出生于现存的虚拟世界,也没有人在那里逝世。虚拟世界里有生与死的描述,但不是真实的。可以创造和毁灭化身,但人不行。也许我们会进入一个虚拟世界,然后永远地离开,但是在进入虚拟世界之前我们便已经存在,之后也将继续存在。这更像迁入和离开一个社区,而不是生育和死亡。在非虚拟世界里,最有意义的两件事便是生育和死亡,没有了生与死的虚拟世界难道不是一个极度贫瘠的世界?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容易理解的回答。也许,首次进入一个虚拟社区,然后永远离开,就像在一个包含来世与轮回的世界里生育和死亡。这样的生育和死亡仍然是有意义的。此外, 当有人在物理世界中去世时,在虚拟世界里他也会真正死去。也许终究有一天,会有纯粹的模拟人在虚拟世界里诞生和死亡。不过有人会感到好奇,如果数字记录被四处使用,所谓的“死亡”又能持续多久。事实上,在一到两个世纪内,新的医疗技术将消灭许多致死原因,这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无论怎样,我们所熟悉的生育和死亡很有可能在虚拟世界里缺失,或者变换形态。
下面是一个深奥的问题:生育和死亡对于美好生活的作用是什么?我会说,二者都很重要。体验他人的生育和死亡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人生,但是我们并不确定这就是美好生活所必需的。有人认为,尽管死亡通常是糟糕的事情,但它必不可少,没有死亡的世界将是可怕的、无意义的。英国哲学家伯纳德·威廉斯在其随笔《马克罗普洛斯事件:永生的单调之沉思》中指出,永生终究会令人厌倦。在电视剧《善地》中,那些一手创造天堂的剧中角色最终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已经战胜每一项挑战,再没有继续生存的动力了。不过,上述立场绝非一定正确。我个人的质疑是,一旦有可能实现永生(也许采用数字化手段),人们只会好奇过去不能永生时该如何生活。
生育问题更棘手一些。许多人没有孩子也过着精彩的生活, 但另一方面,生育是人类美好事物的范例之一。与我们的世界相比,没有生育的世界将会陷入枯竭。电影《人类之子》描绘了一个凄凉的世界,在那里,生育彻底停止了。尽管如此,没有生育的虚拟世界不一定会像这样枯竭。在非虚拟世界里, 生育仍在发生。有些人也许会返回非虚拟世界进行生育,或许终有一天,他们甚至会在虚拟世界里体验生育。孩子们也许可以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例如出生时)开启虚拟世界的初次旅行。至少,通过虚拟世界与非虚拟世界之间的适度结合,虚拟世界的生育缺失问题不一定会导致生活贫瘠。
长期来看,虚拟现实缺乏自然性、历史,也许还有生育和死亡,有人认为,虚拟世界可能因为它们的缺失而陷入枯竭,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都是物理现实生活中有价值或者至少有意义的方面。但是,这些失去的福利可以被新福利抵消,后者来自虚拟现实提供的新型生活方式和其他机会。将一切结合起来衡量,在虚拟世界里享受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至少是有可能的。对于许多人而言,选择长时间生活在虚拟现实中,甚至在那里度过一生的大部分时光,将是合理的选择。
本文整理摘编自《现实+:每个虚拟世界都是一个新的现实》 大卫·查默斯 著 中信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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