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转贴)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徐坤/文

    这是一张十年前的照片。1996 年底，《小说月报》第7届百花奖发奖会在天津蓟县举行。获奖作者与编辑一应到达。左起：徐坤，刘醒龙，毕飞宇，李师东，李敬泽，兴安。

    时值隆冬，冷风瑟瑟。然满眼的衰草、枯树、红瓦、夕阳、斜塔，倒也别有韵致。发奖的仪式过程记不得了，鲜明记得的却是围炉而坐时的闲谈，以及皇陵漫步时的臧否。那个刚刚做完月子、瘦得满脸只剩下牙的飞宇，以其罕见的叙事热情，逢人便讲起他那哺乳期的儿子，关键词儿总是尿布、奶瓶、婴儿黄、小孩大便的颜色……随他一起应和的，是当爹才满一年的兴安，兴老师深有感触道：带孩子弄一身的奶臭，出门得使劲往身上洒香水。飞宇获奖的作品恰是《哺乳期的女人》。而《挑担茶叶上北京》的醒龙，彼时正是热恋中火一般的清瘦与自燃，抽空就躲一边打神秘电话，表情幸福而又可疑。

    发奖结束后，组织者领大家参观清东陵。黄沙漫漫，皇家陵园的盖世铺排，在冬季的原野里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神奇！还记得敬泽叼着小烟儿，望着陵园门外那座不入行列的孝庄孤坟，无限感喟指点江山道：这老太太，死了还在这门口看着她的儿孙们！可不能让老太太当政。大清朝就败在两个老太太手里。众人听了，就笑，说，哪个老太太给了你气受啦？

    及至进陵，又被另一种气象所震慑！脚步从一个陵寝到另一个陵寝移动期间，师东无限感慨唏嘘道：乾隆墓如此豪奢，慈禧墓那般简陋，繁荣与衰败、太平盛世与气数将尽，在帝王生前给自己打造陵寝时起起，就已经命定了啊！

 ……  ……

    那就是十年前的我们，万里晴空，思绪丰饶，尚留有青春动人的纯粹与天真。每一次结伴远足或不期而遇，总能象清凉油一般给平淡的生活提神。十年，转眼间倏忽过去，纷纷，我们就从倔强执拗走到温柔敦厚，到了有资格怀旧的年龄。师东和敬泽早已走上了领导岗位，兴安自己出去做事业，毕飞宇在完成《玉米》《青衣》《平原》之后，儿子一晃到了十岁，醒龙的恋爱果实小刘晚也已经长到六岁，育婴期间三卷雄文《圣天门口》大功告成。

    英雄怀春，女人怀旧。流年似酒，光阴如梦。回首往事，生命当中有的可怀，毕竟还是美丽幸福的。

                                   （原载《青年文学》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