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有时候人们会用“米卡”这个词来形容很小很小的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米卡就是那种弱小、精致、玲珑的小女孩子,小得有点卑微,有点虚幻,就像格林童话里的那个拇指姑娘。她那样的身高和身材,那样的一张娃娃脸,都仿佛长不大的样子。把她放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是一个“米卡”。
我就这么叫了她。
她竟然也很喜欢。
米卡是我在巴黎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
米卡也是我在巴黎认识的第一个女人。
是第一个主动找我要和我说普通话的女人。
米卡喜欢让我承认说,我就是为了认识她才来巴黎的。
我是个心外科医生,我很现实。
“香榭丽舍”是这条大街的中文译名,“香”是“田园的”意思,“榭丽舍”为“极乐世界”或者“乐土”的意思。在这条街上,连寂寞也是隆重的。
“对不起,先生,可以打扰您一下吗?我想请你帮我在这个路易尾灯的商店里买几个皮包,我给你钱,您就尽量多地帮我买一些,背包啊,钱包啊,笔记本啊,都可以。每个类型地我都要,越贵越好啊。您帮我买一个包我就再多给您一百法郎,可以吗?”
我就这么认识了米卡。
我说:“你胆子真大,一个小女孩子家,成天带这么多现金满街跑,也不怕人家谋财害命啊。”
米卡笑了,说:“你这人,只看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你怎么只注意我的钱包啊,你没有注意到我是一个美女啊。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有钱人啊。人家要劫我,肯定也是先劫色的啊。你也是个男人,你就没这么想吗?”
米卡说得我有些难为情了。
那天,我就在从一个路易尾灯的专卖店到另外一个路易尾灯的专卖店的路上爱上了米卡。
也许那不是爱,只是喜欢。或者说,是对她有兴趣,愿意和她在一起。
后来米卡对我说,我和她之间,至少有一种默契,叫做狼狈为奸。狼是有良心的,狈是要钱的,所以,我们互补。
米卡说:“你就是那个狼,我是那个狈。”
我说,我也做狈吧。
她说,那就叫你贝贝。狼狈的狈,宝贝的贝--都是你。
米卡又说:“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可怜,就是炮兵连的炊事班长,他要天天背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哈哈哈。。。。。。”
我跟着笑了起来,问她:“你是骂人呢,还是损自己啊?”
我心说,这个米卡,每个汗毛孔散发的味道都那么有趣。
当时我很想接着问她,那我是你的什么人?你的主人?你的爱人?你的情人?
好像都不是吧。
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离得很近,身体亲密无间。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很远,远的我们都没有资格问她一句,我是你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就是相互认识的两个人,男人和女人。
我不埋怨什么,只是有点遗憾。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遗憾,堆起来也足够埋葬我的叹息。我的沧桑不仅来自年轮,更多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遗憾。遗憾的背后是一些朦胧的情爱,遗憾的核心是青涩的悲哀。所谓快乐,就像一摸烛光,闪闪烁烁的,有一点光亮。
米卡是光亮的源头,可惜这个蜡烛太短小,照不遍我的生命。
说实话,米卡抱着毛毛的样子,就像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却衔着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尽管如此,米卡从床上把毛毛抱起,一直到跟随我把毛毛放到招呼来的出租车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她都做的那样轻巧熟练,一点不想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风情万种,还会熟练抽烟的米卡。我似乎看到有一种母爱般的光环围绕着她。我想,她要是个母亲的话,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
在我出门的时候,米卡从床上跳下来,抓住我的手,问我:“既安之,你能把毛毛当成是你自己的孩子吗?”
我说能。我给出的回答非常肯定。我知道米卡需要这种肯定。
就是在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米卡。我以为米卡不会再走了,但是米卡还是走了。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不要找我,毛毛在XXX福利院。
事情是慢慢发生的。
开始是我会忘记上班的时间,后来,我划开心脏病患者心脏的时候手会发抖,有时候,当我看到患者的心脏一鼓一鼓的跳动时,我会突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什么。没过多久,我就被医院辞掉了。
这是,单亦欣表现出了一个心理医生的良好素质,没有给我任何责备,总是若有所悟的看着我。但是,当她问我晚上作什么梦的时候,我一下子警惕起来。
我都做过什么梦呢,连现实中的事情我都常常忘记,梦里的事情就更不记得了。但是,有一个梦我似乎记得一点。
我梦见米卡还在路易尾灯店门前找人买皮包。我走上前去,我对她说:“你没有死啊?”她神秘的冲我一笑,说:”我不会死的,我还得给我的毛毛看病呢。“
我欣慰地醒了。
但这个简单的情节到底是梦呢,还是我白日里编排出来的,我现在已经没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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