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人 - 主机程序员十年的分享

最后是 我 一个人走过 这片海

桌面邮件叮的一声，收到了 admin 小姐姐发出的邮件，原来今天是系统操作部门主管最後一天的上班，主管买了好多小零食，大家可以到编号 xxx 柜里自己领取。

想一想原来这家银行的员工大多数都是已经工作了二叁十年的，从青葱毕业到退休，时光飞逝。

我 也是这家银行的员工，不知不觉在这里也差不多工作五年了，我的天呐。呜呜呜，毕业原来已经十多年了。

老家褔建，小时候就漂流到香港， 从小到大学习成绩还算不错，无奈高考成绩和选科不好，最後只好申请排名最差的一所大学，选的是电脑工程，跟原本志愿科目：分子生物科技，差的有点远。但也没有办法，不然就只好出去工作了。

2006-2009 年 大学三年

大学生崖三年，学费自理，家里其实也没啥钱，学费跟老妈借的，毕业后每月还。大学过得也挺快，认识不少同学，偶尔替同学补补课，赚赚零花钱。

人生的转捩点，也是在大学时候发生的，记得在 2008 年时，一个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联系说，IBM 有个 DB2 大学联校比赛，问我要参加不。无心插柳的我，其实也没想过什么，脑抽风了，竟然拉了同班另外2个同学报名去了。当首领的我就这样，参加了比赛的讲解会，然后，就是出席比赛了。当天，香港和澳门的大学都有好多队伍参加，我们的学校就只有我们这一队。。。完全没我们的事。。。

风吹扫落叶，也不知发生什么，比赛转眼就结束了。到公报结果时，我们组是 Champion Team。弱弱的，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比赛领奖後，说要填一位学校老师名字。只好随便找个教授问问，Prof. Xxxxx，我们是你某科的学生，我们参加了个比赛，得冠军了，但需要填个老师名字，请问方便留下你的名字不。。。

記得奖金当时领了三W，三人平分。然后，各自回家过平凡日子。

回到学校，没想到教授找了学校新闻部门做采访，啊这。后来，照片也在学校几十週年的校庆走廊墻上大大大的贴出来。而比赛结果也有在报纸上登出来。

大学三年，拿了2次奖学金，和1次比赛冠军。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Band 5 里的第一名。就是在最差的学校得个第一。

2009-2011年 初出茅芦

2008/09 是大三的最后一年，由于自己知道学校排名不好，毕业后找工作相信也不容易，所以在 08年12月左右，就开始留意工作相关的资讯，考试都差不多完成，就差走个毕业流程。最后，傻b 的向一家叫中华电力的公司投了 IT 相关的实习申请。现在回想起来，真 TM 不敢想像，这家公司原来要求是很高的，一流的大学生也只招最利害的几个。。。是大公司。当初的我真的是无知。。。

当时的面试现在都记忆犹新，面试需要做10分钟自我介绍，用英文的，记得当时准备了3页的英文自我介绍，背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面试当天，学生都到了，面试是群体一起在一个大会议室，几个面试官和我们学生全坐在一起，轮流自我介绍。

第一次见世面的我，真的大开眼界，本以为自己准备了3页纸已经很耐斯，没想到其他的学生，他们都是不用带那些纸的，全都是很专业的，流利的自我介绍，都是自信满满的。马上当时自己就看出了差距。。。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们的介绍，我是香港大学工商管理双学位几年级，我是香港科技大学信息工程几年级，GPA 3.8/3.9。。。我的天呐，原来他们就是平常新闻里面报的那些十优九优状元。。。我都快哭了。。。我的 GPA 虽然也接近4，但我的是九流的学校，就像星耀5星见到王者5星。完球了。。。我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完成面试后，只好乖乖的肥家，完全没啥想法。过了几星期后，没想到收到公司取录通知。。。这一届IT实习取录了7个学生，2个香港大学，3个香港科技大学，1个香港理工大学，和我。。。听到这突然期来的消息，真的炒级开心。

实习接近11个月，记得大三最后一天上课是09年5月尾的一个周五，然后，6月的第一个周一就上班实习去了。。。毕业典礼也没进行，也没有人家什么毕业旅行。。。

大公司资源就是丰富，在09年时候，每个实习生都配一台电脑，有高清摄像头，用 Windows + Outlook + 再搭 Office Communicator，还有 MSDN 账号可以下载微软的所有工具，简直牛b。。。技术也是超前的，记得当时我弄的2个小项目，一个是 AR 项目，就用摄像镜头对著一个 tag 或图像，然后，画面会播放动画。十几年后的现在，AR 也是大概这样，播放烟花或三维物件。另一个是开发一个触屏小游戏，在电力公司几十周年，参观电力厂时，给小朋友在超大触屏电视玩的小游戏，记得当时是用 Adobe Flash 制作的。

实习时期除了这些公司的，还有一件特别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开了一家卖电脑游戏片的公司，因为实习的公司楼下就是那些 PS4/5/Xbox游戏光碟的批发店，近水楼台，加上其他实习双学位，其中一个是会计双学位，所以，他负责申请公司相关东西，而我就负责建网店，记得当时使用的叫 ecshop，由域名服务器全都自己弄，也是很不错。当时学到的，十几年后的今天，也是很有用。。。平常网上等客户下定单预付款，然后下班到楼下批发取货，然后到地铁站收。。。

就这样愉快的实习过去了，记得实习的工资好像不太高，7500，当时收到人生第一份工资时，请家人吃了一顿大餐。。。

所谓百恩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在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收到大学时比赛的那个教授电邮，说有个职位 Database/Web Programmer，是一个大专政府资助的百万元的项目。工资翻个倍接近1.7W。由于家里没啥钱，这工资真的很吸引。于是向公司的项目经理提出了申请，没想到，他们真的超体谅，临走时还给了公司的 Reference Letter。

第一次转工，上班也有一些差別，实习时，从家里坐地铁到公司大概半小时，新公司是一所大专学校，上班坐地铁要花接近一个小时，挺远的。参加的项目是开发一个学习系統，应用一个叫项目反应理论的东西，就是一个考试答题系統，会按照考生的能力值，给出适合考生能力的题目。就像有一百道题目，对每一道题初始一个困难值，當一批考生答完这套题，重新计算这一百道题的困难值，同时双向也可以用题目的困难值，计算考生的能力值。在学校里上班，环境挺好，日常在一间超大的课室里工作，有几张超宽的办公桌，还有另外2名研究助理，一起替教授完成项目所需工作。

除了开发上面的答题系統，还开发了一个电子学习平台，就是平时工作汇报时，会用到微软 PowerPoint，例如一个 ppt 是一节课的內容，平台可以读取 ppt，然后，生成课程內容，还会用 TTS，自动把 ppt 內的讲义生成语音。作为一节课程包。老师可以在平台上建立不同课程，上传 ppt，生成课程包，然后，学生可以登陆系统自己学习，课程包还可以用到上面的项目反应理论的答题系统，例如学生看完3页，系统会跳出选择题给学生回答，选择题的困难值会根据学生能力而调整。整个系统使用了不同技术，界面使用 Adobe Flex Builder，后端使用 PHP 搭 MySQL，TTS 转用使用 C#开发。

这兩年开发时候使用的技术，其实都是自学的，由于读的电脑工程，一半计算机一半电子，学校教的都是些理论，就是兩头不到岸，半桶水，就是连数据库数据标准化也是自学。网上买的简体中文电脑书，2大书櫃。学历不足只好努力自学。由于繁体电脑书比简体贵3，4倍，所以，都是买简体书。

一年又差不多过去，由於这是个资助项目，是有期限的，於是在工作11月个月后，又要开始为前程打算了。心里想着，以我的九流学历，应该得找一份稳定而长远一点的工作才行。於是在网上搜了搜，最后决定投银行业。有了接近2年工作经验，虽然学历不好，打算试试银行的实习或者初级程序员工作。用2年经验换一个入场券，工资低一点也行。于是试投了3家银行的初级程序员，中国银行，上海商业银行和现在招商银行附属银行。

2011-2016年 主机开发之路

世事如棋，局局新。等了几周后，终于收到招商那个的初级程序员面试。不敢怠慢，吸取了电力公司那次面试经验，这次准备工作做得更充足，把先前那3页英文自我介绍修改一下，早2周开始背诵，另外，网上找不同面试的题目看。到面试那天，好了，竟然不需要用英文自我介绍。。。原来这是一家中资银行，中文就行。由於是初级程序员，问的东西也不多，面了项目经理就可以。过了一两周，很快也出了取录结果。工资降了一丢丢到1.35W，但年底双薪，另外有花红奖金，有假期17天，每月2天病假，生日假期，医疗保险等等福利，而且是永久员工。。。第一次享受这福利，难道这就才是程序员走的路。

进了银行后，原本雄心壮志，PHP我一定多练几遍，MySQL 数据标准化，学校没教，我也得翻翻书。实际是，进了以后，全部都可以忘了，我们这里都不用这些的。啊这。刚进去的几星期，先看一大堆银行资料，例如系统开发流程，命名规范，测试流程等等……就是那个 SDLC，这个流程实话说，不会，前2年的都是开干就干的开发。。。神马流程，流程是神马。。。

没事，银行有资源，给每个初级程序员都配了一个高级分析程序员，全面的传授，如果遇到高级分析程序员不会的，可以找上一层的系统分析师。这是真的爱了爱了。

这边喊同事不用加什么老板，李工，宋工这些，都是喊英文名字。带我的高级分析程序员叫 滔，系统分析师有2个，一个叫凯斯，一个叫积琪莲。一个负责网银系统，一个负责客服系统和电话银行系统。

从此走上主机开发之路，滔 先讲解什么是主机系统。

主机系统其实也是一个电脑系统，像服务器，像桌上电脑那样处理程序。主机 Mainframe 可以看成是一台好大桌上电脑，有多大，像冰箱哪样大。桌上电脑可以装操作系统例如Windows, Linux，主机也有它的操作系统叫 z/OS，除了z/OS，还有其他旧一点的 MVS或 OS380，OS390，就是不同年代的版本而已。z/OS 的 z 一般指的是这系统超牛b Zero 零当机。世界500強的大公司，银行，大保险公司，政府机构都是使用主机系统。

在 Linux/Windows上可以开发 Java, PHP，主机也有支援不少开发语言，常见的是 Cobol，RPG，或汇编。Windows 可以开发 GUI 接受用戶输入，主机也有 CICS，就是平常进银行，櫃员小姐姐电脑上黑色界面绿色字那个。

主机还有好多平常不常见的东西，例如：白天的交易，在晚上要做各种处理，生成报表，主机有 JES 子系统，可以跑批，主机有 ftp，ssh，还带一个 Linux USS子系统叫 OMVS，这里可以像 Linux 那样运作，Java，sh 这些都没问题。数据库方面，主机多数用 DB2。主机像 Linux 服务器那样，一机多人用 程序员开发，用户测试，系统操作员都连同一台机。现代的主机除了贵以外，基本上一鸡在手天下我有，连地震测试都通过。现代的机械学习那些新的 z15都支援。

说了基本，介绍一下我要跟的系统，对，就是网银和客服系统后端开发，online 和 batch都会负责开发。有些银行，一批程序员负责晚上跑批 batch 的程序开发，一批负责线上例如 CICS 用户交易程序开发。

银行开发跟外面不同地方是，这里是看重质多过量，开发前上级会先给详细设计文档，然后，程序员跟着文档开发，然后做单元测试，然后，提交级上级審查，通过后，才去一階段，整个流程至生产上线都要经过審批的。

就这样六年，待了六年。15年中升了做分析程序员。工资底薪也涨到1.75W，假期涨到21天。年底上级 滔 也升了做系统分析师。不过，不久，就离级了，好像要回老家之类个人原因。然后的一年就是自己一个人走路的机会了，这階段，主机学习了更多，日常操作也更熟练，平常工作也有些转变，由原来主重开发，多了一些与 vendor 接触，开会，等等，平常工作也转为负责写详细开发文档，然后按排工作给深圳的主机开发程序，然后检查返回开发，安排用戶测试，安排上线等等。

再挨了一年八个多月，上级的空缺还没补回。最后，在平日空闲时间，自己也留意了一下外面主机工作。最后，投了一家日资银行，世界前十的银行，最初也是以试试的心态。也不知道是什么银行，只知道是主机开发。最后，面试了。这次面试要面试2轮，一轮是项目经理，一轮是人事经理，面试挺顺利的，问的问题都是一般那些，为啥转工作，日常工作是什么这些。大概一周后就给 offer，这次工资是自己提的，计算了先前1.7W左右底薪和2-5个月花红，平均接近3W，所以，自己提了 3.7W 13薪。最后，对方也确定了。就这样，在主机开发的路上跳了一下。职位没变，还是分折程序员。假期少了，变成15天。其他福利差不多。

2016-2023年 主机沉思

存而不论 中庸之道。新工作，第一天上班，很哇噻，先前的三份工作上班地方和服饰都比较休闲，这家银行有点不同，第一次到甲级办公室上班，公司大廈的大堂都亮亮的，都是穿正装的。工作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和上家银行差不多，也是头几周先看文档，由於已经熟识了主机开发，这里工作也是差不多，不同的是，上家只负责网银和客服程序，这家全都负责，core banking，fx，mm，定期等等。由於上家的规模比较少，所有东西都要处理，強度很大，像出了少林寺，到这里反而轻松一点。这家银行跟上一家也是不错，同事都很好，这家下班更准时。

低调的做人，小心的做事，又过了接近 2年，18年底，职位升了一级，变成高级分析程序员。工资在刚过6个月的试用期时已涨到了4.1W，升级时反而涨不多，只加了 3%。不过，已经很满足。

在这新公司的几年，自己经常为前面的路打算，主机工作是真的不错，但由于主机的成本，不少公司也逐渐把系统由主机搬到开放平台，如果看本地的情况，估计还能维持10-20年，当前这家公司也已经开始把系统搬到开放平台，估计顺利的话，2023年上线，然后呐，估计主机开发的人手也不需要太多。所以，这几年自己也不断学习新的东西，Spring，Angular，iOS 和 Android 开发，平常也有打听一下公司 Java 程序员的工资。从工资上看，转Java开发不大愿意，原因是 Java 他们工资不太高，系统分析师也是3W左右，比主机低比较多，加上如果自己现在转，其实根本赢不了他们。

宝宝心里苦。到底是继续深入主机之路，还是祈求这家公司能看出我的脆肉，我的Open技术也不弱。能不能转 Open，保留工资。如果转公司继续主机开发，选择越来越少，就只有中信银行，汇丰银行，大新银行，上海商业银行，香港交易所，结算公司。。。

十年前刚毕业迷茫，十年后还是一样迷茫。

最后是 我 一个人走过 这片海

2023 年以后 主机去或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