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泥山已经被搬走,留下依恋的尘土。偶尔开过的车,扬起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轻轨不间断地来来去去,载着一厢厢被无故连起的陌生人。它经过的地方,似乎与它无关。它只管向前开,到时候,再开回来就是了。它该看看这片球场……当一列客车会憧憬与另一列相遇,也不过是轰烈的隆隆声,几秒之后再各奔东西,与另一班打个照面,再离开……
就在轨道旁,列车经过的球场,有对恋人。若不是我独自坐在空荡的球场边,就不会发现他们含情脉脉的相望。总是安静地看对方。那矩形的划线,是他们的家园。
平日打的是半场,于是将这恋情从我的视线中隐藏。我自以为他们都属于我,原来我只是个路人甲,与无数用球敲打过他们的人一样,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了。
这对球场两端的恋人,不靠得太近,因为他们中间要给球手跑动的空间。不离得太远,是因为那划白线的家园……
球场原就是个谈情说爱的地方。我眼前的这三对情侣,守望着彼此。我坐在台阶上,隆隆列车声不算什么,这无声的相望,就像正面朝我蹒跚走来的老夫妇。穿了暗色的棉袄,连着帽子的。帽子里该包裹的是雪一样白的发。这些由他们共同走过的流年积累的白雪,在鸭绒材质的帽子的覆盖下,也不会融化。挽着手的老俩口,迟钝的脚步,也像那悄悄走近的篮球架。我们发现不了,因为只有百分之几的毫厘吧,而且那一步也实行了有些岁月了。
正是这挪过的距离,成了相爱的篮球架共同的壮举。几分之几毫厘的姗姗脚步,对于他们,可是使双方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一种强烈的窒息。周围有人经过,就会使他们紧张到无力。那好像是一个卑微的人做了英雄一样的壮举。这一切,在那个被白线规划好的世界里,是叫人惊叹的勇敢无畏的行为。
可能是因为假期的缘故,这里到下午也十分清净,听不到皮球反弹的声音。
也可能是今天的午后,实在太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