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人生：16年经验的通信行业测试人，后悔入错行了吗？

屏幕前的读者对于一个行业的兴衰有什么看法呢？非常很现实的说，我们所处的行业直接关系着每个人的收入，处于行业的不同生命周期内，我们拿到的钱也会不一样。下面用本人所处的行业举个例子。

工作经历

初入通信行业

从我进入通信行业的时候说起吧：在2007年前后，中国的通信产业已经走向了成熟，虽然国外通信企业还占有很大的份额但是颓势已现。大约2007年秋天，我进入了第一家通信设备制造商，这个也圆了我的一个梦：能够进入一家通信企业。这对于一个非通信专业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道路。

记得第一天入职，去HR那边报到，然后去IT领电脑，部门领导接人以后跟部门同事一一介绍，安排到座位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干的，领导安排的导师正在出差，我只好打开电脑邮箱，瞬间蒙了：RRC connect、MAC、PHY、BCCH……邮件里写的是什么鬼？

邮件里的每个字我都认识，组合起来就是一部天书，只好找硬着头皮找同事，问他借了一本书。后来才知道这本书是当时所谓的TD-SCDMA的圣经。慢慢的知道了ATM、RNC、NodeB一系列通信的知识，也知道了什么叫做3GPP协议，从这些协议里找更加详细的知识，再后来自己也可以从零开始把一整套通信设备搭建完成直到能够做业务。

期间坊间各种关于3G的传闻：有人说07年底TD牌照要下发了， 还有人说最晚2008年…最终，2009年，3G的牌照终于发下来了（史称中国3G元年）。工信部发文称中国移动是TD-SCDMA制式，中国联通是WCDMA，中国电信是CDMA2000。

那个时候，最火的应该是中国联通，因为联通要和苹果合作推出了Iphone 合约机。虽然在这以前，Iphone水货已经出现在北京中关村，售价大概是9000左右，但是合约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个人认为，在3G时代，中国联通是占有了很大的优势。如果有人用过TD-SCDMA，就会知道那个上网的速度跟WCDMA是没法比的，以至于中国移动会出现各种方法来增加TD-SCDMA的用户占有率，但还是没有办法提高移动3G的口碑。

那个时候的通信企业，已经有趋向整合夕阳的势头，但是大家还是很向往在通信公司工作。比如去华为或者外企，去华为很大程度是为了股票、工资。那个时期华为的薪水已经很高了，而且还可以购买内部股。而在外企就业的，工作的节奏比较慢，收入在当时也算可以，完全可以买房买车。

说句题外话，在那时国内的通信行业996已经出现，感谢当时移动互联网还不发达，相关资讯不会像现今这样时不时上热搜。

因为当时工作的公司是央企，很多应届的毕业生非常愿意去，因为100%可以解决北京户口。这个吸引力是非常大的，并且违约成本也很低，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违约成本。大家抱着类似的想法，来央企解决了北京户口，然后再跳出去，当然也有一些人会一直待着。

2019年，我回老公司去找同事，发现还有很大一部分当年的老人还在，大部分人已经是经理级别。这个大家应该可以理解，央企大概率是很稳定的。

如果有人问我离开后悔吗？这件事得分成两部分看：

• 是有一些后悔，如果不走，我也进入了管理层，有可能终老，混吃等死；
• 不后悔，因为当时工资实在是太低了，不走，就没有办法买房子付首付。

因为有了3G，市面上的一些互联网公司开始转向了移动互联网，应该是2011年左右，我第一次在手机上安装了淘宝的APP，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在用网页版的淘宝，记得京东的APP也是在这个时期上线的，大家那个时候用的手机型号比现在的型号要丰富的多：Nokia、Motorola、Iphone、LG、Samsung、多普达（HTC)，还有好多的型号就不列举了。大家都是怀着好奇的心情装上了淘宝APP，发现这么难用，还是网页版的好用…这应该是移动互联网的开始吧。

第一家外企

后来，有大批的同事离开了公司，各中原因就不一一细说，紧跟着我也开始了另一段旅程。在离开了第一家公司后，通过猎头找到一家当时在通信设备领域处于巅峰层次的公司，心情还是很激动的：不用周一二四六加班了，955工作制，茶水间各种零食、饮料（据老员工说现在不像以前，“想当初”比现在还安逸），而且最重要的是工资涨了很多，同事之间也很友善，有问题有各种大牛来给帮忙解决，甚至可以联系到一本很出名的通信书籍的作者问问题，一切貌似都很完美。

而且可以练习英语，跟各种口音的英语系国家同事聊天，但是好景不长，大约一年左右，部门的项目突然减少了，我开始找下一个机会。

第二家外企

就这样，我结束了第一家外企的工作，来到了第二家外企，同样是通信设备商。这已经是2013年了，4G已经遍地开花，各种互联网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可是我还是继续在通信设备这个夕阳行业里苟延残喘。所以，对自己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抓住一个大的机会，自己的空间瞬间会扩大很多。

在这家公司待了四年左右，这四年不断传出各种兼并的流言蜚语。终于在第四年的时候，某一个月，CEO亲自发邮件说我们公司非常好，不会并入任何一家公司；下一个月，CEO发邮件，说我们很高兴能跟某某企业合并，合并以后吧啦吧啦…

我看不到任何的好处，只好继续去流浪。就在2019年中，听前同事说，整个并入的部门全裁员，N+3的补偿，此后，又辗转另外一家公司。

外企工作经验总结

说一下在外企的工作体验吧：

• 第一，没有那么多的会，开会也是说完重点就完事；
• 第二，绝大多数外企的项目在年初定好以后，很少会修改计划，这一点在国内的企业来看是不可理解的；
• 第三，外企文化开放，有很多机会可以提升自己。
• 第四，不要觉得老外很耿直，越接触会越觉得勾心斗角是全人类的特长，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

但是外企该裁员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商量的机会，会有转岗的机会，也会给看起来比较好的赔偿金。需要注意的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没有一家公司会保证你工作到退休。时刻问问自己：如果明天被通知裁员，我有什么能力来自救？

通信行业发展史

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十多年期间，应该是通信外企最辉煌的时候，爱立信、摩托罗拉之类的通信巨头的公司遍布北京长安街两侧。那时，外企进入中国后给的工资是非常高的。

曾经有一个真实的笑话，某通信外企的一个员工在胡同里面租房子住，有一天出门看到胡同口一帮老大爷们在下象棋，他也就跟着看起来。一个老爷子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么年轻，还拿着大哥大。老爷子问：小伙子，看你这一个月应该挣不少，怎么也得有两三千吧？你这大哥大加上租房和吃饭，一个月应该也剩不下多少钱了吧？

这个员工看了看老爷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上班去了。其实此人当时的工资差不多过万了，90年代工资过万，当时北京的房价才几千块，所以在外企是过得很舒服的。

那时的中国通信企业，还处在刚刚兴起的时候，国内的通信企业非常的多，最出名的就是“巨大中华”，这已经是90年代末的事情了。这个时期，国内的通信企业对像爱立信，北电这样的外企还构不成威胁，人家也不把国内的这些企业放在眼里（这里为以后中国通信设备商的崛起埋下了伏笔）。

如果有同行去过运营商的机房，你会看到一排一排的外国货立在巨大的通信机房里，那景象真的很吓人。即使在现在，通信机房里如果没有一个外国的设备，那是不能想象的。“一个扎带一美元”的梗，也说明了当时的通信设备是多么受制于人。

而且当时有一些外企是很不看好中国市场，只是在国内设立一个办事处。当年有一个国内运营商的老大亲自去“请求”某大厂来中国设立分公司，当时人家认为中国只是一个小市场，根本不值得设分公司，最后这家公司当然很后悔没有早点来中国。

到了21世纪初，这些通信巨头逐渐把办公地址搬到了望京地区，北电网络、爱立信、摩托罗拉、阿尔卡特朗讯（2006年左右，阿尔卡特并购朗讯）、诺基亚西门子这几家公司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依次坐落在一条几公里长的马路边上。

熟悉通信行业的人都知道了以后的事情，随着外企公司的各种问题以及无法应对国内市场的竞争，北方电讯第一个倒下了。当传闻北电要倒的时候，国内的通信厂商真是的举着牌子在北电门口招人，后来，有一部分人去了华为，成为华为很重要的人才资产。爱立信收购了北电CDMA和LTE的资产，而阿朗收购了北电WCDMA的资产，北电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历史长河……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如果大家走过北五环，都能看到北电的LOGO，但是那个LOGO现在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某互联网公司的LOGO。2011年，摩托罗拉把手机部门卖给了Google，而后谷歌又把这个部门卖给了联想，从此，摩托罗拉的手机很少能看到了。

BP机火的时候，是否记得万元户们腰上挂着的摩托罗拉汉显王？貌似当年售价2000多。手机的鼻祖大哥大，80、90年代大哥大卖一万多块！这也是摩托罗拉的。如果大家有人用过摩托罗拉的手机，一定会记得他那标志性的商标，但是摩托罗拉最后也垮了。

紧接着，2013年西门子退出诺基亚西门子（诺西）这家通信设备制造商，这家公司就变成了诺基亚。至于阿尔卡特朗讯，一直处于两家公司合并的阵痛中，他的主要目标是北美市场，因为有一些贸易壁垒，所以阿朗一直活着不温不火，年年有负债，一直在还钱。前几年一直有人说诺基亚要并购阿朗，但是没有任何官方的消息，直到在2015年两家公司CEO给员工发邮件：俺们要在一起了！

说好的不会合并呢？从此，北美再无一家大型通信设备制造商。但是合并后的诺基亚现在也不好过，5G设备延迟交货，3G、4G的市场占有率不是很高，通信圈里传言的裁员消息此起彼伏，合并带来的阵痛还将继续。至于会不会咸鱼翻身，个人认为很难很难。

好了，再说一说爱立信这个曾经全球巨型通信设备制造商。销售额、利润甩对手好几条街，工资高、福利好、办公条件在当时或者说现在也是能拿得出手的，配置的电动升降办公桌，坐着不舒服按一下办公桌就会升起来，开始站着办公，站累了再坐回去。光这一条，估计现在有的公司都达不到。朝九晚五，上下班有通勤班车到地铁口，周五可以带孩子来公司上班（以前是这样，现在的情况不太清楚）。

但是通信设备这个行业已经很成熟，公司的利润增加放缓后，员工的薪水福利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长远看爱立信应该不会出局，但是也很难再现当年的辉煌。

总结

短短二十年左右通信产业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但是它带动了很多的产业，移动互联网就是一个非常火的行业，影响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大家现在都想去各种互联网公司，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如果没有通信设备的进步，就不会有现在互联网的发展。任何行业，都会经历类似通信行业这样的发展趋势。对于我们个人来讲，能抓住其中一两个机会已经是万幸了。

前几天和一个老同事聊天，两个人都在感慨，当年做3G的时候谁能想到移动互联网这么火？早知道当年怎么也得去互联网公司，现在估计身家也很丰厚了。

但是当年大家都觉得搞移动互联网的人就是一群“大骗子“、”土鳖“。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们才是”土鳖“。移动互联网大概十年左右了，下一个十年会出现什么呢？我们会不会抓住下一个机会？这些问题都没有确切的定论。

但可以确定的是：你已经处于这个时代的某个机会当中，他在等着你去发掘。某一个行业的发展，必定会引起其他行业的兴起，也会让我们其中的一些人钱袋子鼓起来。

希望我们都能抓住机会，而不是以后拍着大腿说：“如果当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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