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区块链与隐私：技术、法律与挑战

区块链与隐私：技术、法律与挑战

区块链技术的数据特性

区块链是一种分布式账本技术，它记录交易并使整个过程可验证。与传统由权威机构管理的系统不同，区块链创建的数据库认证源于参与其中各方的合作，他们共同对通过区块链进行的交易进行独立审计。

从结构上看，数据共享是区块链技术的关键特征。用户的大规模协作意味着数据的显著暴露，而且整个过程结束后创建的数据库本身就是数据处理的结果。区块链通常具有公开性，这使得人们需要更加关注数据安全，而缺乏管理或监管机构也让数据安全问题缺乏明确的参考标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区块链在数据安全方面有很强的保护能力。时间戳和加密技术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数据泄露或双重支出的不确定性和担忧。也就是说，区块链实现了数据传输，同时避免了数字环境中数字数据可复制性的典型问题。即使没有集中的数据流量管理（这通常是防止此类关键情况的常用方法），区块链技术也消除了信息在整个链中意外和不受控制传播的技术条件。

从法律角度来看，区块链账本可以极其可靠地记录所有数据交换，追溯数据的来源、共享或创建时间。这显示了它作为传统验证和“可追溯性”模式的数字替代方案的潜力，例如在合同签订或财产权益转让等复杂法律行为的执行中。区块链设计上的安全性不仅保证了数据对于法律相关流程的可靠性，从数据保护角度也值得强调。它能够高效且永久地记录多方之间的交易，但由于其常见的开放结构，需要对隐私相关问题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区块链的监管难题与智能合约示例

和许多其他数字技术一样，区块链目前没有直接受到立法者的全面监管。虽然有一些法律体系关注到了区块链的某些方面，但在国际范围内，还缺乏一套完整且自足的法律规范来处理区块链使用中涉及的法律问题。

传统的基于规则和原则的监管方式，可能难以应对区块链技术的快速发展，立法者很难为其定义一套稳定的规范。此外，区块链与第三方权威机构制定和应用的规则不一致，加上数字技术本身的无地域特性，使得任何法律体系都不太可能全面监管区块链。数字转型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国家法律和国际法规的范围，这些法规更适合处理数字世界使用中的特定问题，而非管理其整体运作。

因此，在使用区块链时，许多具有法律相关性的方面需要对传统（线下）规则进行调整，但这种调整存在诸多挑战，尤其是在处理与线下世界不同的独特情况时。

智能合约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智能合约是将协议转化为计算机语言，并通过算法执行的协议。算法根据预先确定的解决方案，在合同执行过程中遇到特定意外情况时，自动应用商定的条款和条件，执行相应的承诺。所有可能的情况都用加密代码衡量并自动管理，代码规定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特定的预定行动或效果，无需外部干预，后果自动触发（如资金转移）。一旦条件满足，合同执行就无法回溯，预定效果加密在代码中后，就只能产生特定的行动或效果。

智能合约在数字环境中可以完美运行，区块链为其提供了理想的数字框架。但它与传统法律语言中的合同有很大不同。智能合约是自我执行的合同，不需要各方合作，一旦内容确定，各方就无法干预合同执行。虽然合同的某些行动或效果可以变化，但必须在算法中预先规划。

从传统法律对合同的定义来看，智能合约很难被视为真正的合同。因为在智能合约中，各方对合同效果的确定没有实际贡献，也就不存在符合协议条款的履行行为。履行和执行合同通常意味着法律行为，而不是完全自动化过程的不可撤销后果。此外，智能合约对所有适用意外情况的预先确定，使其更像是虚拟抽象世界的实体，只有可衡量和预定的内容才有意义，未预先考虑的情况就像不存在一样。这与传统合同的理念相悖，传统合同认为不可能提前为合同执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提供解决方案，因为全面的事前控制会限制合同对未来不可预测事件的弹性和适应性。因此，将传统合同法的规则和原则应用于智能合约和区块链技术存在很大困难。

欧盟数据保护法与区块链的碰撞

欧盟数据保护条例（GDPR）中有许多条款与区块链相关，值得深入分析，以验证前文提到的区块链数据保护的双重观点。

GDPR 的一项基本原则是“隐私设计”，即使用处理第三方个人数据的设备时，有义务评估对数据主体基本权利和自由造成损害的风险。该条款基于风险的方法要求数据控制者采取适当措施防止风险发生，并通过“参考处理的性质、范围、背景和目的进行客观评估”。具体而言，GDPR 第 25 条要求控制者实施适当的技术和组织措施，如假名化，以有效实施数据保护原则，如数据最小化，并将必要的保障措施融入处理过程，以满足法规要求，保护数据主体的权利。

当应用于区块链时，GDPR 第 25 条意味着需要组织特定技术，在数据处理的各种情况下实施数据保护规则和原则。区块链中的每笔交易都需要参与者验证和确认包括潜在个人数据在内的输入数据，这必然涉及数据的结构共享。因此，只要有参与者位于欧盟境内，就适用 GDPR 第 25 条；对于欧盟境外的参与者，则适用 GDPR 中关于个人数据、非个人数据、匿名数据、假名数据、去标识数据等章节（第 44 - 50 条）。

在 GDPR 的应用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区块链参与者的身份通常是不可识别的。参与者通过公钥和私钥的双重系统参与区块链过程。公钥是一串长数字和字母，类似于地址，用于访问参与者；私钥是访问参与者数字身份并参与过程的密码，其他参与者的真实身份因此得以保密。这种去标识系统符合设计适当措施保护参与者身份（个人数据）的规定，从数据保护角度来看很有意义。

然而，欧盟数据保护法规的另一个核心是数据主体对其数据处理的完全控制权。数据主体有权要求更正数据（GDPR 第 16 条）或删除数据（被遗忘权，GDPR 第 17 条）。但区块链上存储的数据通常被认为是不可篡改和不可修改的，这严重阻碍了数据主体行使这些权利。虽然在上传数据时使用加密哈希可以使个人信息对其他参与者不可访问，但在没有使用加密哈希记录数据的区块链中（例如，为了让其他参与者进行验证和控制，或者控制者有法律义务保持数据完全可访问且无时间限制），数据的暴露和永久性会给根据 GDPR 第 25 条设计适当保障措施带来麻烦，并可能与数据主体的基本权利发生冲突。

区块链的可验证性、不可修改性、稳定性和无时间限制等典型特征，与数据保护立法，特别是 GDPR 中关于监管软件技术的章节（第 12 - 23 条）存在冲突。这也是一些作者认为数据保护法与区块链难以调和的主要原因之一。区块链技术面临的挑战是找到一种方法，平衡技术手段，避免为保证区块链正常运行而必须公开的数据暴露，即实现所谓的“区块链合规”。

以被遗忘权（GDPR 第 17 条）为例，GDPR 赋予数据主体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删除数据的权利，这些情况范围较广，且大多基于数据主体的单方面决定。但向公司（如在线门户）提出的删除请求往往难以有效执行，欧洲数据保护委员会在其关于搜索引擎中被遗忘权标准的指南中也强调了这一点。在社交网络中行使该权利也存在类似问题。从更广泛的角度看，数字世界对承认被遗忘权存在一定阻力，因为这被认为与在线表达自由相冲突。

当在区块链中记录包含个人数据的文档时，会明显看到隐私法规与区块链之间的冲突。不过，这种冲突并非不可调和。一方面，区块链并非绝对不可变，当交易进入后续区块后，某些不再有用的数据在不损害链完整性的情况下可以被“技术上”删除。虽然这种删除会限制过程的透明度，与区块链的典型去中心化特征相悖，但可以作为平衡区块链和数据保护法的有用妥协。另一方面，有人建议将数据完全排除在链外，只在区块中保留其加密哈希。这种方法在技术和实践上被认为是可行的，它避免了数据共享，降低了数据主体权利受侵犯的风险。但实际上，这种优势只是表面的，因为处理区块链需要数据，而个人数据的加密哈希本身也是欧盟数据保护法下的个人数据，问题只是从一种数据转移到了另一种数据，不能认为这样就完全消除了隐私问题。

总之，区块链技术在数据安全和法律应用方面面临着诸多挑战。在数据共享和保护之间找到平衡，以及在现有法律框架下规范区块链的使用，是未来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随着区块链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应用场景的拓展，我们需要持续关注其与法律、隐私等方面的相互作用，探索出更加合理和可行的解决方案。

区块链与隐私：技术、法律与挑战

区块链与隐私冲突的深入分析

为了更清晰地理解区块链与隐私之间的冲突，我们可以从多个维度进行深入分析。以下是一个表格，总结了区块链特性与隐私法规要求之间的主要冲突点：
| 区块链特性 | 隐私法规要求 | 冲突表现 |
| — | — | — |
| 数据共享与公开性 | 数据主体控制与隐私保护 | 区块链的结构导致数据广泛共享，参与者可接触数据内容，这与数据主体对数据的完全控制和隐私保护需求相悖 |
| 数据不可篡改 | 数据主体的修改与删除权 | 区块链上的数据通常不可修改和删除，阻碍了数据主体行使更正数据和被遗忘权 |
| 去中心化与无监管 | 明确的管理与责任界定 | 区块链缺乏集中管理和监管机构，使得在数据保护方面难以确定责任主体和执行规范 |

此外，从技术架构角度来看，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特性使得数据在多个节点之间存储和同步。这意味着一旦数据被记录在链上，就会在多个地方存在副本，增加了数据删除和修改的难度。mermaid 格式流程图如下展示了区块链数据存储和处理的基本流程：

graph LR
    A[数据输入] --> B[节点验证]
    B --> C[区块创建]
    C --> D[链上存储]
    D --> E[数据同步]
    E --> F[后续验证与处理]

在这个流程中，每个节点都参与数据的验证和存储，数据一旦进入链上存储阶段，就会在多个节点之间同步，形成分布式的存储结构。这种结构虽然增强了数据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但也给数据的修改和删除带来了巨大挑战。

应对区块链隐私挑战的策略探讨

针对区块链与隐私之间的冲突，我们可以探讨一些可能的应对策略。除了前面提到的数据删除和加密哈希方法外，还可以考虑以下几种策略：
1. 分层架构设计 ：将区块链分为不同的层次，例如数据层、共识层和应用层。在数据层采用加密技术保护数据隐私，在共识层确保数据的一致性和安全性，在应用层根据不同的业务需求提供相应的服务。这样可以在保证区块链功能的前提下，更好地保护数据隐私。
2. 零知识证明 ：零知识证明是一种允许一方在不透露任何额外信息的情况下，向另一方证明某个陈述为真的密码学技术。在区块链中应用零知识证明，可以在不暴露数据本身的情况下验证数据的有效性，从而保护数据隐私。
3. 多方计算 ：多方计算是一种允许多个参与方在不泄露各自输入数据的情况下进行联合计算的技术。在区块链场景中，多方计算可以用于实现数据的安全共享和处理，同时保护各方的数据隐私。

以下是一个表格，总结了这些策略的特点和优势：
| 策略 | 特点 | 优势 |
| — | — | — |
| 分层架构设计 | 将区块链分为不同层次，分别进行数据保护和功能实现 | 提高系统的灵活性和可扩展性，更好地平衡功能和隐私保护 |
| 零知识证明 | 在不透露额外信息的情况下验证数据有效性 | 保护数据隐私，同时保证数据的可验证性 |
| 多方计算 | 多个参与方在不泄露输入数据的情况下进行联合计算 | 实现数据的安全共享和处理，保护各方数据隐私 |

未来展望

随着区块链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应用场景的日益丰富，区块链与隐私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加复杂。未来，我们需要在技术创新、法律完善和社会认知等多个层面共同努力，以解决区块链隐私挑战。

在技术创新方面，我们可以期待更多先进的隐私保护技术应用于区块链，如更高效的加密算法、更智能的隐私保护机制等。这些技术将有助于在保证区块链功能的前提下，更好地保护用户的隐私。

在法律完善方面，立法者需要不断跟进区块链技术的发展，制定更加完善和适用的法律规范。这些法律规范应该既能保护用户的隐私和权益，又能促进区块链技术的健康发展。

在社会认知方面，我们需要加强对区块链和隐私保护的宣传和教育，提高公众对区块链技术的认识和理解，增强公众的隐私保护意识。只有这样，才能在全社会形成共识，共同推动区块链技术与隐私保护的协调发展。

总之，区块链与隐私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领域。我们需要以积极的态度面对这些挑战，通过不断的探索和创新，找到平衡区块链技术发展和隐私保护的最佳方案，为数字时代的发展创造更加安全和可靠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