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浪潮下，我们为何愈发忙碌？深度剖析 AI 对工作时长的影响

引言

自 2022 年 11 月 OpenAI 推出 ChatGPT 以来，AI 技术如汹涌浪潮般席卷而来，深度融入我们的生活与工作。人们起初畅想，强大的 AI 能为人类承担大量工作，从而带来更多闲暇时光，实现上四休三甚至更短工时的美好愿景。然而，现实却令人大跌眼镜。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发布的预印本论文研究显示，随着 AI 技术的应用，人类的工作时长不降反增，自由支配时间愈发减少。这一现象着实令人深思，今天就让我们深入探究 AI 技术应用如何导致人类工作时长增加。

研究背景与数据支撑

美国劳工统计局每年组织的《美国居民时间使用调查》（ATUS）为我们提供了详实的数据。该调查收集受访者在采访前一天 24 小时内，从凌晨 4 点到次日凌晨 4 点参与各种活动的详细信息，样本跨度长达 20 年（2004 - 2023 年），每年约有 26000 人参与。通过这些数据，能够精确计算出市场性工作时间、休闲时间等各类活动的时间分配。

研究者将受访者工作中接触 AI 的程度定义为 “AI 暴露”。借助 ATUS 数据集中记录的职业信息，结合人工智能专利数据（AIPD，由美国专利商标局于 2021 年公开发布，涵盖 2000 - 2023 年间美国授予的人工智能专利），通过分析专利标题和摘要中的文本信息，匹配不同职业，以此衡量各职业的 AI 暴露度。并且，为确保研究对象是使用 AI 的员工，排除了受雇于科技公司的人员。

以 2022 年底 ChatGPT 出现为时间节点，利用大型语言模型分析 AI 与工作的互补、替代关系，研究发现：在 ChatGPT 出现后，处于较高 AI 暴露的职业，员工群体显著增加了工作时长，休闲时间相应减少。

AI 技术对工作时长影响的多维度分析

1. 工作岗位的互补与替代效应

AI 技术对不同工作岗位有着不同的影响方式，主要分为互补和替代。研究表明，对于 AI 技术起到互补性的工作岗位，工作时长增加程度比替代岗位更高。在与 AI 技术互补性强的行业，例如数据分析领域，AI 能够快速处理海量数据，为分析师提供更精准的分析基础，但这也促使分析师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解读分析结果、制定策略，工作时长显著增加。同时，在 AI 普及度更高的地区，员工工作时长增加的现象更为明显。虽然这些员工收入有所增加，尤其在与 AI 技术互补的行业里，收入随 AI 暴露度增加而提升，但工作时长的增加也极大地压缩了他们的休闲时间。这表明，AI 技术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生产率，却没有如预期般减少工作时长。

2. AI 监控技术与远程工作

随着 AI 技术发展，AI 监控技术逐渐普及。研究发现，具有较高 AI 监控技术暴露的远程工作者工作时间明显延长，而作为对照组的自雇人士却未出现这一现象。在远程工作场景中，雇主可以通过 AI 监控技术实时掌握员工工作状态，如工作时长、操作频率等。这使得员工感受到更高的工作压力，为避免被认为工作不努力，只能延长工作时间。这种 AI 监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工作效率，但却给员工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影响了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3. 劳动力市场与产品市场竞争因素

当劳动力市场竞争激烈时，工人通过技术驱动的生产率提升来获取剩余收益的议价能力被削弱。企业可以轻易找到替代者，使得员工不敢因为生产率提高而要求减少工作时长或增加报酬，只能选择加班以保住工作。在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企业为了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大部分剩余收益会转嫁给消费者，企业与工人分配到的收益相对较少。此时，工人为了维持收入水平，不得不延长工作时间。当今全球市场，许多地区都面临这两种竞争激烈的情况，导致员工整体福利未能跟上 AI 繁荣期间生产率的增长，进一步加剧了工作时长的延长。

4. 委托代理模型视角下的雇主与员工关系

从委托代理模型角度看，雇主（委托人）和员工（代理人）存在信息不对称。AI 技术的引入，使得雇主能够更高效地监控员工工作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员工工作压力与负担增加，但剩余收益并未显著提高。企业主期望借助 AI 提升效率、获取更多利润，而员工在 AI 应用过程中，议价能力下降，收益与投入不匹配。例如，一些企业引入 AI 办公系统，要求员工利用 AI 完成更多任务，却没有相应增加报酬或减少工作时长，导致员工虽然在理论上可以借助 AI 提高效率，但实际工作状况并未改善，反而更加忙碌。

打工人的真实感受与矛盾心理

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全世界仿佛被 AI 摁下了加速键，打工人也不可避免地被 AI 裹挟着向前走。近日，一项覆盖了全球 15 个国家、超过 1 万 7 千多名受访者的最新调研，呈现了在 AI 热潮支配的职场中，当下打工人复杂且矛盾的具体感受：老板们对 AI 充满期待，既想降本增效，又想创新突围。在这份 2024 年 8 月的调研数据中，99% 的老板计划未来一年会对 AI 投入，97% 的老板迫切地想要将 AI 运用到业务当中。“All in AI (力推 AI)”，几乎成为了全球老板们的统一策略。

在老板们的期待里，用 AI 的好处有很多：既能实现降本增效，又能推动工作创新，还能辅助决策，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帮手。

然而，老板们在热火朝天地 “All in AI” 的同时，打工人对 AI “下头” 了。AIGC 刚出现时，大家都在畅想，让 AI 来帮自己打工，这得多爽呀！数据显示，76% 的打工人希望自己能成为 AI 专家，渴望提升自己的 AI 技能。截至 2024 年 8 月，全球有 36% 的打工人会在工作中使用 AI，相比 3 月份增加了 4%。可是，用 AI 的打工人更多了，他们也逐渐对 AI 祛魅了。在过去的 3 个月时间里，打工人对于 AI 帮他们干活这件事，感到兴奋的比例下降了 6%(从 47% 下降到 41%)。这也是自 AIGC 出现以来，在这份问卷的出品方 Slack Workforce Lab 的多次调研中，首次出现了 AI 热情减退。

具体到各个国家，法国、美国、日本和英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降温，其中法国员工对 AI 赋能工作的兴奋度，更是减少 12%(从 53% 到 41%)。

诚然，从文生文，再到文生图、文生视频，AI 的工作技能不断进化，的确看上去可以帮忙代替人类完成一部分的日常工作。但打工人在用 AI 干活这件事上，考虑的不单单是 AI 能否做到的问题，还有很多职场环境上的现实因素。他们对于使用了 AI 之后产生的连带影响，充满了不确定性。

据调研，目前有 48% 的打工人表示，在写邮件、整数据、设计 PPT 等工作上，他们并不敢告诉老板这当中有用到 AI。之所以打工人偷偷用了 AI 却不敢说，更多是惶恐于老板的看法：一方面打工人担心会被认为能力不足，甚至进而焦虑 AI 是否会抢自己的饭碗；另一方面也顾虑老板是否会觉得自己在偷懒。与此同时，Slack Workforce Lab 负责人表示，打工人也担心用了 AI 节省时间之后，老板觉得他们能更快完成工作任务，反而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变得更加忙碌了。当问到 “希望用 AI 省下来的时间，最想要干什么” 时，打工人其实并不想用来工作。但反过来问 “用 AI 省下来的时间，实际上他们会干什么” 时，打工人们的回答却是要处理更多与工作相关的内容。

毫无疑问，人类已经来到了 AI 时代，AI 已经潜入到了我们工作、生活的各个缝隙。

总结与展望

AI 技术的应用本应是解放人类劳动力、提升生活品质的福音，但目前却导致了人类工作时长的增加。从工作岗位的互补替代、AI 监控技术、市场竞争以及雇主与员工关系等多维度因素来看，AI 技术在提升生产率的同时，并没有合理地分配劳动成果，使得员工承担了更多的工作压力与时长。

未来，我们需要思考如何在 AI 技术发展的浪潮中，重新平衡工作与生活。政府应制定相关政策，保障劳动者权益，例如规范 AI 监控技术的使用，避免过度监控；企业也应合理利用 AI 技术，在追求效率与利润的同时，关注员工的工作体验与福利。对于我们广大技术从业者而言，深入理解 AI 技术对工作的影响，有助于我们在开发和应用 AI 技术时，更加注重人性化设计，让 AI 真正为人类服务，实现工作与生活的和谐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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