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蝉的幼虫可在土中蛰伏多年,羽化成蝉后却只有一个夏天的生命。短暂的夏日里,蝉生怕辜负了自己的真心,不曾停下高昂的鸣叫。纵使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无奈,蝉也不肯放下“居高声自远”的坚持。小小的蝉将多年的等待凝聚于短暂的盛夏,让生命燃烧似火,仿佛它已经明白,短短一生如白驹过隙,不能来不及歌唱就死去。

范仲淹因言获罪,诗友梅尧臣寄去一首《灵乌赋》,劝他谨言慎行、不要惹祸上身,他则回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决绝。他明白,蝉鸣一夏,人生一世,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才不辜负上天赐予的生命。

19世纪,俄罗斯帝国的人民在沙皇的专制和暴政下举步维艰。1825年12月14日,十二月党人公开举行起义,呼唤平等、博爱与自由。起义遭到镇压,枢密院广场的落日如血,如同他们未酬的壮志。尽管十二月党人失败了,这场起义仍成为俄国革命运动的开端,促进了人民的觉醒。

他们是俄国的贵族阶层,生活优渥、荣誉加身,明明可以不问民间疾苦,明明可以保持沉默,却愿意为了千千万万贫苦大众抛洒热血,经受磨难。他们如同普罗米修斯的子嗣,用精神的火种为冻土上的人民带去憧憬与希望。因为,他们见过光明,见过新世界的美好,便不愿人民再生存于黑暗中。他们嘶哑的呼喊里,有对人民的关爱与作为贵族的担当。

这世间从不缺少沉默而麻木的人。鲁迅痛斥冷漠麻木的看客,对国民的软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他曾经求学的日本,也并不缺少类似的人。《人性的证明》中八杉恭子被美国占领军侮辱,一旁的日本民众冷眼相看,不敢也不愿上前打抱不平。沉默,是一种自我逃避与自我放弃。逃避了淋漓的鲜血,放弃了与命运抗争的权利。海明威为他们写道,“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那些不肯在沉默中爆发的人,只能在沉默中走向消亡。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正是因为有勇敢发出属于自己声音的人,有怀着梦想和希望为苍生鼓与呼的人,世界才不会荒芜,光明才能照进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呐喊是必须的,就算这一辈子无人听见,回声也将激荡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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