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奥秘-在超市遇见亚当斯密--第十二章 生活与价格有关，生命不靠金钱决定

第十二章生活与价格有关，生命不靠金钱决定

         在毕业典礼这一天，鲁思醒得很早。她查了一下电子邮件，看了助理前一天深夜发来的活动日程。要和鲍勃.巴克曼及艺术与科学系的系主任一起共进早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马上要发生的事情提醒巴克曼？让事情自己发展？也许拉蒙的演讲最终没起什么不好的作用。但是，如果他的演讲煽动人心，而且贬损了大盒子公司，巴克曼就会加倍地愤怒。她决定赌一把，并沉着应战。如果拉蒙的演讲效果好，她相当肯定巴克曼会兑现捐款的承诺。如果拉蒙的演讲是一场灾难，再怎么给巴克曼打预防针也是没用。此外，巴克曼的女儿也来一起吃早餐。这样一来，问题不会太大。

         在毕业典礼这一天，拉蒙也醒得很早。鲁思已经教了他如何为演讲结尾。但是，效果仍然不是他希望的。加上几句关于卡斯特罗和古巴的话显得太做作。前半部分和结尾没有呼应，显得很生硬。大学一年级作文比赛时的忠告是什么？不好的地方该删就删，他必须继续修改。

         鲁思的早餐进行得很顺利。当然，巴克曼还没有看到典礼日程表。他不知道拉蒙要演讲，而鲁思也没有告诉他。他在早餐上，用了很多时间和女儿科迪莉亚谈话。科迪莉亚是一个很快乐的姑娘，她不同意关于人类行为的遗传和环境理论。

         早餐后，鲁思去体育馆检查典礼的现场。其实她不必去检查--她的下属们都很出色--但她喜欢毕业典礼的气氛。她喜欢看着人们纷纷落座。她喜欢观察学生父母兴奋的面孔，他们的表情透着骄傲和喜悦，因为自己的孩子终于成功毕业了。她还喜欢观察学生青春的面孔，他们仍然是父母的孩子，但已经准备展翅高飞，迎接新的生活。

         典礼开始了。校长欢迎家长们的到来，然后把拉蒙介绍给大家。鲁思不禁用余光看看巴克曼。他正在试图站起来以便冲出去，但他妻子坚定地拉住他的小臂，并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大约是说他女儿也在场。鲁思镇静地坐着，心中没有想到大盒子公司或价格欺诈，而是想到了教诲，以及投资的经济学意义。

         关于投资，鲁思最喜欢用的比喻是埋下种子。一颗被埋下的种子，在长成大树之前很久，即已具有价值--潜在的益处足以使它具有价值。教诲就是埋下种子。知识，或更好的是智慧，是像树一样的投资，可以不断地结出果实。但是与果树不同的是，你不知道何时结出果实，以及它是何种水果。鲁思不知道自己的教诲是否会影响拉蒙马上要做的演讲。这种影响如果要发生，可能还要经历更多的曲折。她不知道这个演讲是会伤害还促进她与巴克曼的关系，但不论怎样，她直觉地感到，自己对拉蒙的教诲必在某时某地产生好的结果。当拉蒙走向麦克风时，她仍然坚持自己的这一想法。

         拉蒙说道：“当我登上舞台时，校长告诉我要断一条腿。我说，可不要这样希望。我上次在校园里演讲，几乎就断了一条腿。”

         大家都呵呵笑了。鲁思放松了一些，甚至，连巴克曼也微笑了。

         拉蒙继续说道：“今天的仪式称为毕业典礼，我一直欣赏这个名称所含的意义。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今天是在提醒我们，4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我们在这美丽的校园已度过4年，当我们4年前刚来时，对未来会怎么发展非常没把握。哦，我们其中一些人自以为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但是，生活有让你大吃一惊的办法。你可以订计划，可以尽力坚持你的梦想，但你无法控制的事情经常会改变一切。”

         拉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舞台的右半部分，那是鲁思在他身后坐的地方。他对她眨眼睛了吗？鲁思觉得是眨眼睛了。

         “我15岁时听过一节课，一直忘不了，我愿意今天告诉大家。那是迈阿密9月的一个下午，天很热，我正在打网球。教练指导我们做条件反射练习，大家都累极了。然后，教练让我们单膝跪在草地上，搞得我们喘个不停，大汗淋漓。他对我们做了鼓舞性讲话。内容我基本上都忘了，大致是越苦越要顽强的话。但他最后说的话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你有作为就是尊敬父母。’

         “他的意思是，尊敬父母不看你对他们说什么或如何对待他们，当然这也很重要。尊敬父母要看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这才是他们最在意的，这是他们得到的回报。那么，当我们大学毕业踏上社会时，我们将有什么作为呢？”拉蒙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提问在空气中多回响一会儿。

         “我有一天在看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金?凯瑞扮演楚门.伯班克，在一部最长的电视真人秀里演一位不明就里的、被蒙在鼓里的人。他以为自己过着正常的生活，但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从他最好的‘朋友’到他的妻子到街头卖报纸的人，其实都是演员，都要听命于导演克里斯托夫。自楚门诞生在该小岛以来，已有上10亿人在电视上看过他。按导演克里斯托夫的设计，楚门是怕水的，因此不能离开他心目中的小岛，但这小岛其实只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而他的生活就在这舞台上进行。

         “楚门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是否真实，于是这部电影的情节就展开了。有一个很贴切的镜头是，他正在和一位妇女说话，而此妇女胸前戴的圆徽章上写着，‘它的结局将会如何呢？’对楚门而言，它只是一个奇怪的徽章，但对我们观众而言，它是尤为贴切的，因为我们知道，该徽章是该电视剧迷必戴的，而‘它’就是指楚门的生活。

         “‘它的结局将会如何呢？’我们将有什么作为呢？这个问题在我们周围回荡，围绕着我们的生活回荡。终于，楚门非常勇敢地登上一只小船，决定逃离该岛，以便发现海那边有什么。”拉蒙停顿了一下，朝体育馆内妈妈坐的区域望了望，“这种勇气不仅存在于电影中，不仅存在于好莱坞。”

         “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这种勇气，敢于面对这段旅程和海上乃至以后的风浪或险阻。但是，生活的关键是要登上那艘小船。”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在这个周末，我一直在思考小船、勇气和小岛，我在想我的祖国，我的岛屿，以及我们会有什么结局。我们大家真的就在同一艘船上，你们和我，还有古巴人民，都不确定结局将会是什么，不确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不确定我们将有什么作为，但都感激有一个机会探索一个伟大的开端--这是一个伟大的开始。

         “有一个开始的机会，能迈出伟大旅程的第一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礼物啊。我认为，我们有时候忘记了我们在美国有多幸运，我们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个导演在身边盯着我们、指导我们的下一个动作或等着看我们的表演。另外，也没有剧本。我们在美国的大部分人都是自由的，可以过着不受剧本限制的生活，我们的小船可以任意航行，可以躲避暴风雨或与之搏斗。我们真的想知道结局将会是什么。我们将有什么作为呢？事实上，我们并不真的想知道。我们真的不想有其他的结局。”

         “诗人玛丽.奥利弗在《夏日》这首诗中对结局描述得最好：

         谁创造了世界？

         谁创造了天鹅，黑熊？

         谁创造了蚱蜢？

         这只蚱蜢，我的意思是

         这只跳出草丛的蚱蜢，

         这只在我手心吃糖的蚱蜢，

         的下颌左右摆动而不是上下摆动，

         而且，它巨大的饱藏秘密的眼睛四处打量。

         现在，它抬起软弱的前足彻底清洗它的脸。

         现在，它的翅膀啪地打开了，它飞走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祈祷，

         我却知道如何关注，如何趴到

         草地上，如何跪在草丛中，

         如何悠闲地享受赐福，如何在野外漫步，

         这正是我一整天一直在做的。

         告诉我，否则我应该怎样做？

         难道万物不都是转瞬之间，终将消逝？

         告诉我，什么是你打算做的，

         用你那唯一的非凡而宝贵的生命？

         他停顿了片刻之后，将这首诗的最后两行又读了一遍。

         “‘告诉我，什么是你打算做的，用你那唯一的非凡而宝贵的生命？’让我们活出最大的精彩，用我们的才华服务他人，使世界变得更美好，以此来表达对父母的尊敬。这是我们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最好的办法。让我们希望古巴人民将很快有机会享受新的生活，不再受导演或剧本的束缚。希望我们都有非凡和宝贵的生命。愿我们在生活的旅程中经常重逢。”

         拉蒙低下头说谢谢大家，听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鲁思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拥抱拉蒙，但她克制住了自己。鲁思让校长去和他握手。鲍勃.巴克曼走上前去和他握手，而鲁思在旁边看着。一大群学生走上前去围住他，而鲁思在旁边看着。照相机快门在咔咔响，闪光灯猛闪，而鲁思在旁边看着。一位中年妇女从看台上下来并挤上舞台，而鲁思在旁边看着。这位妇女还在擦眼角的泪水，她站在向拉蒙祝贺的那群学生之外，她未受剧本限制的生活是怎样的一个旅程啊。鲁思走上前去轻触她的肩膀。

         “你是费尔南德斯女士？”

         这位妇女笑着点点头。鲁思伸手为她在人群中拨出一条通路，让西莉亚.费尔南德斯可以拥抱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