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武侠小说,炫学,炫技,炫耀文字的太多了。比如说某些在某乎某瓣上特别火的小说,以及今古传奇上的很多小说。
有些小说,写的确实很美,很有诗意,但我们看的首先是小说,不是卖弄才情。语言最高的境界,是准确。金庸的语言和现在的武侠比起来,乍看下来简直是相形见绌。但仔细看来,金庸的作品中无论是写人,写景,写对话,写大场面,都力求传达出最好的效果,而不是追求最华美的语言,因为语言有时候会喧宾夺主,反而降低了观赏性。为了一个大场面,金庸可以调动各种小说的技巧,层层推进,但每种技巧都是适可而止,达到效果就好。这一点在后期作品中更是明显。例如天龙八部,笑傲江湖。
金庸写对话,特别注意各人不同的口吻,不同的立场,写的有趣,生动,紧凑。而古龙在这一点上几乎相差十万八千里,所有的对话都是“两个聪明脑壳打架”。这样就不好吗?不能说不好,因为有人就是喜欢看这种玄之又玄好像充满哲理思辨的东西。但这成不了主流,因为这不是符合大多数人生活经验的对话方式。
金庸喜欢炫学吗?喜欢。但你看他写黄蓉和朱子柳瑛姑的斗智,写黄药师的二十八星宿大阵,写大理的茶花,写令狐冲赏酒,这里面的知识容量与密度是很高的,但却毫无违和感,因为这些段落和情节严丝合缝,都是为了推进剧情,刻画人物服务的。小说里,最怕作者选了一个提线木偶,借着木偶的嘴巴滔滔不绝地讲些偏门冷门的知识,而这些知识又与情节毫无关联。这不能证明作者本身渊博的知识,只能证明他们在写作上的无能和呆滞。金庸最擅长的是虚虚实实,把很多历史片段嵌进小说的情节中,而又不露出一点移花接木的痕迹。在这一点上,金庸的对手应该是大仲马这样的顶级通俗小说作家,而不是网文作家和新武侠作家。
很遗憾现在没有金庸这样的作家了,其实从金庸封笔那一刻,武侠的高峰就已经结束了。将来会不会有呢?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