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方向 道路标注_她设计的字体可能拯救了十万人的生命

它与时尚和消费无关、

与设计师个人的情感偏好无关，

只是简单地关乎逻辑、功能和解决问题。

Margaret Calvert 是视觉传达界的元老设计师。她参与了英国在上世纪中期通过交通系统字体革新推动社会进步的典范设计。在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之间，她与 Jock Kinneir 共同为英国的公路、铁路与机场创造了统一的交通标识体系，宗旨和原则至今依然启发着全球的导向设计界。今年已经84岁高龄的她，最近为翻修后的英国轨道网络系统又一次绘制了自己曾经创造的“铁路字母表”，卷宗邀请了伦敦设计博物馆前馆长 Deyan Sudjic 对她进行了采访。

上图：英国交通信息系统的字体创造者、平面设计师 Margaret Calvert

下图：Margaret 为交通系统设计的经典标识

切尔西艺术学院的教授 Jock Kinneir（左）把 Margaret Calvert（右）招纳进了自己的工作团队，师生两人共同完成了英国交通标识的更新设计。

我更愿意成为解决问题的人，

设计是一种服务，

应该具有普遍性。

每一位英国人和到访英国的游客，都曾经在某个时候看过或接触过 Margaret Calvert 的作品。20世纪50至60年代间，战后英国的道路交通建设工程开始如火如荼地扩张。在这样现实背景下，重新设计路标和字体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Margaret Calvert 和 Jock Kinneir 两人合作完成了英国的交通标识与字体的更新工作，这也是当时英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设计项目。

上图：格拉斯哥机场的户外标牌

下图：希思罗机场标识图

这项庞大的设计工作包括整合并提出一套全新的交通视觉语言设计体系，例如将大写字母转为简洁而独特的小写字母、创作圆滑而现代的新字体、特定的颜色代码等一系列细节的变化。更新后的字体可以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被轻松阅读，标牌的内涵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在驾驶员的大脑中被处理并理解。据统计，由于字体革新而免于发生的交通事故，相当于约能够挽救数十万英国人的生命。

Calvert 设计出了统一的字母表 Rail Alphabet，这也是当时的英国铁路公司（British Rail）所要呈现的新面貌的一部分，此外还包括 Design Research Unit 为其设计的双箭头标志。这个项目更大的目标，是重振英国铁路系统的使命感和公共责任感。

除了在机场、公路和铁路的途中，Calvert 和 Kinneir共同设计过的各种字体还出现在了当年英国野兽派建筑风格的医院，在各种公共场景为人们提供引导。这项革命性的项目随后成为了现代道路标志设计的典范，并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推广。

1958年至1965年之间，他们在完成了对于航空和铁路的设计更新后，开始接受英国的所有道路标志设计的任务。

据 Calvert 回忆，当时的设计院校并未专门开设平面设计专业，这一领域通常被称为“商业艺术”（Commercial Art）。但是这一大型设计项目则具有强烈的公共性，与时尚和消费无关、与设计师个人的情感偏好无关，它只是简单地关乎逻辑、功能和解决问题。“我不想成为一个在阁楼上自我挣扎的插画家。我更愿意成为解决问题的人，设计是一种服务，应该具有普遍性。”Calvert 曾经表示。

Calvert 和 Kinneir 根据交规体系设计的一套道路交通标识

不仅是字体，Calvert 和 Kinneir 还根据交规体系设计了一整套路标的图形规范：三角形提示警告，圆形代表说明，矩形交代信息。令人愉悦的箭头，清晰而明快地指示着每一位交通参与者。一只在红色圆圈中奔跑的鹿，警示前方道路可能会有野生动物出没。临近学校的公路上设置提示经常有孩童出现的牌子，Calvert 把曾经的标识上由“小男孩拉着小女孩过马路”的标识改为了如今的“小女孩带领小男孩”。

Calvert 和 Kinneir 的字体

这些交通标识集大成地代表英国设计界的水平，作为一道醒目的存在，已经成为了社会视觉景观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有人称 Calvert 和 Kinneir 的字体与标识设计就像是设计师成为脑外科医生，把交通信息的传达和接收过程改善为高效的通路。

这就像是手工编织一样，

创作字符的方法就是亲手绘制出一切。

Calvert 的工作台与“Women at Work”标识

Margaret Calvert 的工作台是一块老式平行运动制图板，上面堆放着大量的素描和速写，使它几乎隐匿在了起居室的角落里。在制图板上方，Mark Rothko 的明信片旁边，放着一块缩小版的蓝色高速公路标识牌，上面标出的是英国 M1高速公路邓斯特布尔（Dunstable）的拐弯处。

Calvert 设计字体时的铅笔创作手稿

工作台右上方的墙上贴着她创作的一幅铅笔画，醒目的红色三角形中框着一名穿裙子的女性工人。这件标识“Women at Work”（“工作中的女人”），下面注着一行小字“Woman having difficulty with large umbrella”（“一个正在努力撑起大伞的女人”）。这是她对自己当年设计的“Men at Work”警示标识的一种趣味颠覆，后者已经成为提示道路施工现场的通用标志。Calvert 甚至曾经把这个版本称为她的“自画像”。

火车站内的标识系统

如今，英国铁路私有化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使改革迫在眉睫。英国铁路现在的所有者英国铁路网（Network Rail）已经对伦敦的主要车站进行了改造，目前正在着力解决图形标识不一致的问题。为了匡正铁路私有化过程中所制造的视觉混乱，他们的顾问建议重新采用当年的字体 Rail Alphabet。但是，Calvert 给出的方案则是重新设计一套新的字体。在完成了这套新字体的创作后，字体设计师 Henrik Kubel 又将她的手稿进行了数字化处理。

Calvert 去年创作的新版 Rail Alphabet 2手绘稿

英国铁路网（Network Rail）提出的要求是为新的字体制定出两种粗细程度，包括所有26个字母的大小写形式，以及数字、符号和方向箭头。“小写字母’a’是引出其他所有字符的关键字，”Calvert 说道。她坦言自己对大写字母从来都没有特别感兴趣。她会徒手画出每个字母的轮廓，然后再花上几个小时用黑色软铅笔填补每个字母的主体部分。这是一项费时又费力的工作，但整个过程又是必不可少的。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每一个字母，并为其赋予一种独特的字符形态。“这就像是手工编织一样，”她说，“创作字符的方法就是亲手绘制出一切”。

上图：Calvert 设计的第一套 Rail Alphabet 字体

中图：Gill Sans 字体

下图：Neue Haas Grotesk 字体

Calvert 介绍说，“第一套 Rail Alphabet 字体的灵感是在1960年获得的，当时到处都在使用 Gill Sans 字体，但我自己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字体。后来，Neue Haas Grotesk 字体突然问世了。”她提到的这种字体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Helvetica，是由瑞士设计师 Max Miedinger 在1957年设计的。因此，Calvert 当时所设计的字体可以说是在看到 Helvetica 之后的一种反应；并非是简单复制，而是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用法。

Margaret Calvert 为伦敦设计博物馆30周年纪念展所设计的路标，将于今年年底展出。此前，伦敦设计博物馆邀请了30位艺术家和设计师以字“30”为主题开展自由创作

如今，这套新字体的各个细节完全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包括所有的曲线和间距，甚至是小写字母“i”上的圆点。“设计师不应该随波逐流，而是要主动寻求灵感，”Calvert 谈论了自己设计生涯的创作心得。“我不喜欢被定位成一个排版设计者；他们总是会过度关注字体的整洁程度，因而忽略了一种字体是如何产生的，”她表示，“我现在的工作状态很舒服。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路。”

摄影：Margaret Calvert

撰文：Deyan Sudjic

编排：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