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依靠技术取得了物质和文明的飞跃发展,也让人类的生活更为舒适。但是人类对技术的过分依赖和技术对人类生活方式的反作用也可能让人类处于危险之中,例如过分依赖技术不仅可以让人成为机器的奴隶,而且会失去进化的方向。
技术的两面性
从古代到近代,再到今天,人类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技术发明,生产了许许多多的技术产品,如钟表、印刷机、指南针、织机、车床、火药、汽车、机车、飞机、药品、电话、手机、电脑、互联网等,使人类的生活越来越简便、舒适、精确,而且产品的极大丰富也提升了人类文明。
与此同时,技术和机器对人的生活方武和精神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例如,由于产品丰富和整齐划一,人的生活变得单调,今天,一些人的生活就是上网和宅居。有一些人如果离开了机器就可能不能生活,例如冬天和夏天离不了空调。十多年前秋季大学生入学,某大学一名大学生的母亲发现学校宿舍没有空调,竟激动得向校方哭诉,“我的女儿从来没有离开过空调,没有空调,她可怎么生活呵?”
这就意味着,技术和机器再让我们舒适的同时也让我们严重脱离自然或与自然隔离。另一方面,技术还抑制我们从进化获得的优点,例如出汗排热和肌肉收缩产生热能,以调节体温。
所以,人与技术可以表现为两方面的关系。一方面,我们固然要肯定技术的作用改变了人类社会,让人类生活得更好,让生产力更发达和经济更为发展,因此应当把技术的历史作为人类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我们应当评估技术和机器对人类社会和文化的影响。比如,技术还带来能源的浪费、损失和滥用。
然而,一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把技术上取得的成功孤立起来加以考察,对发明家和科学家精妙绝伦的工作赞不绝口,不是把制造出来的新仪器的实际应用说得天花乱坠,就是因其取得的成果有限而将其说得一无是处。
机器制造者获益和社会受损
机器是技术的杰作之一。今天,一方面技术的巨大创造力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另一方面也产生了一个现象,机器和技术未必全是带给人类福祉。
美国的刘易斯·芒福德在其《技术与文明》一书中认为,不做机器的奴仆和不过分迷信技术,否则人的福祉就不是因机器和技术而扩大,相反会因机器受到限制,甚至走到反面。
其实,精巧的机器体系往往是一个更有效的社会组织或更完善的生物适应的暂时的代用品,人们在机器体系上取得的许多成就也仅仅是服务于社会的权宜之计,同时我们应当学习如何更有效地理顺社会制度、改善生物条件以及个人目的,而不能做机器的奴仆。
我们许多机械设施的功用就像拐杖和受伤的腿一样。应当看到,拐杖是不如正常的腿,也即机器其实不如人,因为机器是人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只是,拐杖能帮助使用者走路,与此同时也让人的骨头和肌肉得以恢复。但是,如果错误地看待腿与拐杖的关系,就会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每个人都用拐杖的社会可以比每个人用双腿走路的社会更有效率。
也许人们并不认同这种机器和技术与人的主从和辩证关系。有人会说,人类发明了那么多机械来应对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如飞机、互联网。高效地完成任务,甚至不必浪费时间。但是,技术和机器的成功却未必会让我们更有效率,也不代表社会劳动的精确和有效。
例如,罐头和冰箱可以让有时效性的食物全年供应,或使食品推销到远离原产地的地方,所以罐头和冰箱是真正有效的技术和机器。然而,如果盛产水果蔬菜的农村地区仍然食用罐头,那就是社会的重大损失,表现为一是生产罐头的能源和技术的浪费,二是更为新鲜和有营养的食品被浪费,也不利于人们的健康。
不幸的是,在现代生活中当同样品质或更高品质的新鲜食品就在附近的时候,人们还要选择陈旧的和千里之外的食品,这里的原因既有不得已,也有人们对技术和机器的迷信,例如认为罐头比新鲜食品更有营养和更卫生(但实际并非如此),但真正的原因还在于我们的社会缺乏合理的销售体系,才由罐头替代了新鲜食品,由动力机械来弥补和占领因社会的低效和无能而造成的消费空间。这就产生了一种技术和机器时代的普遍现象,社会整体受到损失,但生产罐头和冰箱的企业获得巨大效益。
与技术合作
技术和机器的发展让人们看到了技术的优点,也在精神和文化上分裂了人类,把人类分为功利主义和浪漫主义,这就是技术对人类精神的巨大影响。
例如,机器过程和机器环境的三个重要特征是统一性、标准化和可替换性。所以,技术和机器据以自傲的理由是,按特定样武生产的第100万辆汽车也和第一辆一模一样。这也使得对技术的崇拜得以盛行,这种行为可以称为功利主义。功利主义表现为信仰科学、信仰发明、信仰利润、信仰动力、信仰机器、信仰进步、信仰金钱、信仰舒适。
但是,也有人反对功利主义对机器和技术的极端崇拜,可称为浪漫主义。例如,从莎士比亚到莫里斯,从歌德到格林兄弟,从罗素和夏多勃里到雨果,都不接受机器的中心地位。他们认为,由于手工产品具有人手操作的本性,因此手工艺展现的是不断的变化和调整,而且没有两个产品是完全一样的。这也体现出人的创造性、想象力,这正是技术和机器产品所缺乏的。
发展机械设施和标准产品后的另一个副作用是,技能变得无用武之地。例如,安全刺刀把训练有素的理发师的操作变为普通人每天可以自己做的平常事;照相机在一定程度上把木刻艺术创作变为普通人也能大致掌握的、简单的光化学过程。这些情况就像在制造业中那样,人类的功能首先被专业化,随之机械化,最后自动化或半自动化。
然而,功利主义和浪漫主义都不是对待技术和机器的最好态度,前者过右,后者过左。最好的态度是与技术和机器合作,与机器和技术合作的要义可以简单地表述为,让机器和技术为人类合理地服务,让它们做苦工和枯燥的工作,而让人做轻松的工作。
亚里斯多德在讨论奴隶制时说过,如果梭子自动编织,如果乐器自动演奏,工头将不需要助手,主人也不需要奴隶。然而,工作意味着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行为,如果一切工作都由机器来完成,世人将重返伊甸园,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生病和神经衰弱等不适,以及人的各种生理机能的受损,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将崩溃。这也不是人类所希望的。
当然,机器和技术可能使人的技能变得无用武之地,但这只是在一定范围内如此。只有当世人无法分辨不经加工的罐头汤与家庭烹制的鲜汤之间的差别,当世人丧失审慎而无法分辨四轮刹车与优秀驾驶员之间的区别之时,才会觉得机器体系让人的技能变得无用武之地。换句话说,只要人能驾驭技术和控制机器,技术和机器就永远不会让人的技能和智慧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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