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键盘连续敲击的声音，郭云对着电脑拼命地搜索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静静地坐在电脑椅上发呆，或许是电脑椅还不够舒服，他走到客厅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他静静地闭上眼睛，回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
郭云是一家大公司的程序员，戴着一副500度的黑框眼睛。工作十多年的他因为长期的熬夜加班，头发已经变得稀疏。虽然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不过几年前他还是个各项指标都不合格的大胖子，只是有一天老婆赵丽带着他和女儿一起去拍了一次艺术照。在照片洗出来之后，他看着挂在家里的照片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于是才下定决心开始减肥，这几年一直保持的还不错。今天，他像平时一样买好了早餐和咖啡，10点钟坐在电脑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但是手头的工作似乎做完了，其实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什么事情了，每天只是维护着一个日活不足1000的小项目。
郭云所在的公司是玥州市一家拥有六万多名员工的互联网大公司，郭云入职的时候被安排到飞声项目组，一个公司内部孵化的创业项目，郭云明白这是机会也是挑战，但更明白当时的他并没有更多的选择。转眼半年已经过去了，郭飞还记得半年前上线时项目组激动的气氛，当时的他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为了赶工这个项目，整个项目组已经997 3个月了。他常常看到网上各种抱怨996不人性啊，996多么苦啊，他心里就好笑：“兄弟们，你们有见过997吗？”对于郭云来说，997并不是意味着晚上9点就能下班了，997中唯一能够真正实现的还是前面的9和后面的7。郭云刚入职就加入了这个项目组，飞声项目从开始开发到上线的这几个月刚好覆盖了郭云3个月的试用期。对于处于试用期的员工，做事都非常谨慎，尤其对于郭云这种性格本身就比较懦弱，又好不容易找到现在工作的人来说，就更加不敢有什么反抗。
第一天上班，他就和坐在他右侧的同事陈良涛聊上了，陈良涛年龄不大，长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一看就是程序员的样子，陈良涛说他就比郭云早入职一个星期，对公司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入职时间接近的人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因为大家对公司都很无知，似乎就可以创建一个无知的安全屏障，把他们包裹在里面，不会受到老同事的欺负和鄙视。于是他们就约了中午一起去吃饭，刚好郭云也不知道公司饭堂在哪里，这下有个人带着也安心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郭云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陈良涛：
“我入职的时候，主管峰哥跟我说，我们这个项目要997，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陈良涛看了郭云一眼，无奈地说：
“可不是嘛，真是变态，我都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真是受不了。”
“那这个项目多久能上线啊，上线之后是不是就不用加班了？”
陈良涛嘴角产生一撇无奈的微笑：“说是3个月，不过这个也说不好啊，万一3个月没完成，不是还要继续加班？”
郭云眼皮耷拉下来，瞅着自己托盘里的饭菜，喘了一口气大气说：“那晚上是能9点钟准时走吗？”
“哪能啊，主管和其他人都没走，你好意思走吗？我听说啊，之前有一个不听话的，每天7点钟就走了，之前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我还没安装好电脑，就看他被HR叫去了，过了1个多小时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人了，我当时也是一脸懵逼。后来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飞声项目组有个人因为下班早被辞退了，我这才知道那哥们是因为这个原因离职的。”
“卧槽，不是吧……”，郭飞的五官都拧到一起了。
“所以啊，我当时就决定了，啥时候咱们主管峰哥下班了，我再下班，这样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那他平时啥时候下班啊？”
“他也真是个变态，十足一个工作狂，他基本上每天11点才收拾东西回家，有几次都超过12点了。”
“啊？”，郭飞都要哭出来了，眉头紧锁。
“所以啊，赶紧吃完饭，回去补个觉，我自从来公司就没睡好过。”
于是两人开始疯狂的扒饭，像是3天没吃饭了一样。
下午3点，主管峰哥组织项目组的12名成员一起开个会。峰哥，全名：赖俊峰。是玥州多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职10年的老员工，刚刚被提升为项目主管。新官上任三把火，峰哥展现出了一种积极又强势的态度。为了方便峰哥管理，峰哥的上级高仁杰建议峰哥重新招募新人加入项目组。于是项目组的12名成员都是这个月刚刚入职没多久的人。峰哥走到会议室的投影幕布前，身材挺拔，一副金框眼镜显得格外精神，上身白色衬衫下身牛仔裤，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大公司高级管理人员。
“开会之前，我们先来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事，郭云，大家欢迎！”，峰哥说完就把目光转向郭云。
郭云不好意思的站起来笑笑，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好，大家以后通力合作，让飞声项目早日上线，今天我们讨论一下几个服务的设计问题……”
对于刚刚入职的郭云来说，这次开会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上午刚刚安装完开发需要的软件，下午就被拉进来开会，产品文档还没来得及看。但又不好意思显得很外行，只能眼睛盯着投影幕布，不停地嗯嗯点头附和。会议开了2个小时，好在之前有过不少项目经验，郭云通过这次开会也对整个项目有了大概的了解。飞声这个项目就是一个线上个人发布音频的工具，郭云觉得如果这个项目早几年上线或许还有些市场，但是现在个人视频发布工具都竞争非常激烈了，何况一个音频工具，而且随着5G的推广，录播和直播将会越来越多地走近平民的手机里。郭云会后回到座位上，就悄悄地问旁边的陈良涛：
“你觉得飞声这个项目靠谱吗？”
“我觉得还行吧，起码有大公司支持，各种流量一带还是可以做起来的。”，陈良涛边敲着代码边回答到。
郭云看对方忙，现在也不是聊天的好机会，于是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直到晚饭时间，两个人一起在饭堂里打好饭坐下，郭云就忍不住又说：
“我觉得这个产品没有啥需求，现在视频工具那么火，谁还用音频工具啊？”
“唉，这个啊，我开始也这么觉得，可后来峰哥在我们项目动员会上说，这个项目是产品部门经过多方面调查和多次开会讨论过的项目，产品部认为这个项目至少会成为一个千万级的产品，且有很好的营收来源。”，陈良涛说。
“这样啊……”，郭云开始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没当过产品经理，用户调研这块也不是他的强项，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评论这个产品，确实有一些偏激。但他多年的项目经验告诉他，这个项目貌似没有产品部门说的那么好，至少不足以那么好。
“我们啊，就把项目开发好，争取早日上线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人家老板让我们做啥，我们就做啥呗，只要按时给钱就行了，很多事情我们也管不了。”，陈良涛看到郭云表情纠结，连忙安慰道。
“你是9几年的？”，郭云突然问。
“95年的，你呢？”
“86年的，都35岁了。”，郭云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了摸头发。
“啊，那你好像跟峰哥差不多大。”，陈良涛随口说道。
郭云叹了口气，没说话。陈良涛好像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再没继续说什么。就这样两个人一直沉默吃完饭，回到座位上开始加班。
郭云从回忆里将自己拉回来，觉得这个项目今天的状况似乎半年前自己就已经预见到了，但是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行的事情，总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或者说叫做侥幸心理，觉得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呢，说不定到时候就不一样了呢。可现实往往就是会朝着最有可能的方向发展，那些说不定都像是飘上空中的气泡，等时间一到就会“啵”的一声碎成散落的水沫坠落下来，砸到那些吹出气泡的人的脑袋上，让他们不禁地一哆嗦。
郭云又进入了沉思，想到今天早上，公司内部通信的IM工具突然开始闪烁，郭云点开一看是公司HR罗佳佳。这个年轻女孩在他入职时，帮助他完成一切入职手续，并给他大体介绍了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转眼已经快1年没怎么联系了，只是平时在去厕所或者等电梯的路上看到了打一声招呼。这个时候突然找他，郭云有种不祥的预感，罗佳佳让他去人事部办公室找她。郭云在座位上停顿了几秒，站起身朝人事部办公室走去。
本故事中涉及的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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