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不是，你谁啊?”

我看着眼前五官跟我相似、却比我胖了一倍的女人十分震惊，因为女人是从一道光门里走出来的。

“我就是你呀!”女人笑出一口白牙。

“大姐你别....”

“我是读了二本大学跟“垃圾男人”私奔的你”女人打断我，脸色突然正经。我一愣。

我记得他对我说:“我喜欢你， 怎么样我都喜欢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一辈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哭，我给他擦了擦眼泪，说算了，我不想这样，我想考重点，你放我走吧。

女人讥讽地看着我:“哟， 想起来啦?”“他……还好吗?”我有些难以启齿。

女人哈哈一笑:“当然好啦，我俩私奔了，生了俩孩子，他把我养胖了四十斤，还拿我当个宝，你说你后悔不?”

女人背后的光门里我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眉梢眼角依然温和，他抬起头，看向我旁边的女人:“快点回来吃饭，早饭就吃那么点，身体怎么吃得消?

女人走了，光门消失，我怅然若失。

我懦弱了那一次，错过了这一生唯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那样热烈爱着我的少年，我再也没有遇到过。

又有人拍我肩膀:“喂，认识我吗?”我看了看她背后的光门:“你也是我?”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长发盘在脑后，精致干练:“我是 那年高数课上没逃课的你。”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高数课上，我第一次逃了课，因为我怎么都理解不了傅立叶变换。

后来的日子浑浑噩噩，我稀里糊涂混毕了业，稀里糊涂找了份普通的工作。

“那时候我没逃课，通宵了好几个晚上弄懂了傅立叶变换，后来我喜欢上了高数，我一路读到博士，去国外学习了两年，回国后，在研究所做项目负责人。”

她是成功的，我看得到她眼里的光。

又一道光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自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的举止优雅从容，一把年纪了依然妆容精致衣品不凡。

“你是哪个我?”我有气无力。

“我是那年没去相亲的你。”老太太笑眯眯道。

 毕业五年，家里忍无可忍，逼我去相亲，我去了，对方跟我条件差不多，看着也不辣眼睛，我想着凑合过吧。

老太太眯着眼回忆:“那年我没去相亲，因为我突然觉得，我就这一辈子，为什么非要按别人的想法来过呢?我那年辞了工作，开始写作，靠着稿费一路走一路看，我走过了许多国家，认识了许多的朋友，我一生未婚，但我的生命不比任何人贫瘠。”

我讷讷无语，老太太眼里有一整个星辰大海，贫瘠的是我。我  

我囿于一个城市，一方天地，一个家庭。

我在一点一滴的生活中慢慢磨尽了眼里的光。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光门消失，又出现，无数个我走出来，给我讲述她们的故事。

那是我无数次应该有勇气，却最终退缩时

我猝然凉醒，眼前是雪自的夭花板，旁辺竪着一个吊瓶，順着吊瓶透明的管子看下来，我看见了自己松弛変形的手。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老了，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把所有的选择都抛弃了，一路畏畏缩缩，安安稳稳，走到了灯尽油枯。

病房里没有人，我笑了笑，吃カ地坐了起来起来。我懦弱了一生，爰情、理想、自由……我統統放弃了，到如今，只剩下一具将死之躯。

最后再給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吧，让我自己选择死亡。

我笑了笑，向天台边缘一步踏出。

“啊一一’

我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我还在大学的自习课上，打开我的QQ找到我的“垃圾男人”

说：“我喜欢你”

 

                                                                                                                ——易菡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