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大部分人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35岁,我会被优化吗?如果会,我还能在这座城市从事什么职业?
当这个问题抛过来,有些人的答案清晰明了,有些人的答案则一如阴天一样混沌。
对于后者来说,转行成为码农,成为一个可以抓住的火把,燃烧掉一些职业危机的恐慌。
年轻人转码,精力处于顶峰,吸收知识也更加迅速,相较之下,年近30成为程序员,像是一台放缓的机器,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去完成。
而缺失的时间以及逼近的年龄危机,更是无法逃避的问题,也意味着这条路注定更加艰难曲折。
但曲折背后,也有无法替代的力量——明确的上升路径,极大的薪资跨度,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掌控感。
对于大龄青年来说,转码更像是一个希望,是打开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我今天28,眼瞅着要奔三了,在三个月前决定做一个码农。在此之前,28年的时光里,我从未接触过编程,一度以为Java是个英文人名,本科是国际贸易专业,“都是死记硬背,很少逻辑的东西。”
转码的念头起于一场闲聊。几个月前和朋友聊到奔三的话题,突然有人问了一句,“你说我们35岁能干啥啊,还能在深圳留下来吗?”
我清楚地记得,这个问题抛出后,气氛突然就冷却了。
我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的职业——一家私企里的行政,每天工作内容就是干杂活,写邮件,“浑浑噩噩地干了四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于这份工作,我看到的是另一面:工作还算轻松,周末有休息,能干自己想干的事。
如果允许,我希望这个轨迹一直向前,直到尽头。
但事实上,人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这个话题开启的前一周,我听到流言说公司最近要裁员,过不了多久,就会被HR叫去谈话。
“两件事碰到一起,你就会想,如果轮到自己,能去干嘛?”
能去干嘛这个问题,从成为全职妈妈的第一天,和我一起聊的那个朋友就一直在思考。她25岁结婚,成为母亲,忙忙碌碌至今,一晃就30出头。
家里的经济主要是丈夫在支撑,在婆婆眼里,“我吃的穿的,都是用他儿子的钱,什么事都得听他的。”
我记得听她说过,有次她让丈夫转生活费,因为猪肉涨价了,她想多要个500,几分钟后,屏幕另一头回复:
“这么多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自己乱花钱?”
半年后,她开始学习JAVA的课程。她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有一门技术能让自己吃上饭,实现经济独立。”
成为码农,我们两看重的东西大概一致——薪资高,技术性强,一个前景宽阔的职业,符合一切转行的标准。
“十个转码成功,9个都是托”
但似乎有个漏洞,程序员35+的危机就在眼前,怎么还有人趟这趟“浑水”?
之所以是“浑水”,知乎上给出了太多答案:精力有限,求职艰难,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是谁都能学。
我也看过这些答案,但没太当回事,抱着某种天真,“我下班早,周末有双休,努力一年,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事实证明,想和做永远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我想往数据分析师方向走,在b站搜索很多Python的视频来看。
开始的课程我还能跟得上,越到后面,发现越吃力,需要的逻辑思维越来越强,作为一个偏文科的人,我明显吃不消。
我记得,有次是要从Excel表里,找出员工对应的编号,通过代码抓取出数据。
其实代码只有三行,但我花了40分钟才理解透,接近一堂课的时间。
从下班到上床睡觉,通常我每天只有四小时的学习时间,能明显感觉到,学了两个小时,自己的注意力就开始涣散,眼睛迷离,狂打哈欠。
“我以前回家就是刷剧玩手机,现在一下子这么大的学习量,感觉超负荷了。”
超负荷的另一面,是记忆里的下降,大学的时候,我可以每天背200个单词,但现在,记住几个字符,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像是在攀登喜马拉雅山——这是我对学习编程的感受。难度超过了我的想象,偶尔躺在床上,我也会问自己,“这样努力有必要吗?”
我的那个朋友同样也感觉到了艰难。作为母亲,照顾孩子和家务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但就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分出精力来学习代码。
“如果你说是普通的课程也还好,但编程逻辑思维太强,太费脑了,一个月下来,就感觉进步了一点点。”
“对生活的掌控”
“SELECT name”
“FROM s_dept”
“WHERE id =10”
按下回车,数据显示在下方。在把教学视频来回看了好几遍后,我敲下了自己的第一个代码。
代码很简单,但我觉得成就感十足,“觉得好神奇,像解锁了某种语言一样。”我感觉到,这座喜马拉雅山,我终于有了一点勇气去攀登了。
但等到求职,我才发现苦读不是最难的部分。没有相关编程专业和背景,这样的简历投放到人才市场,不只是平凡,“而不是根本不会看一眼。”
只有耐心。我记得自己海投了将近100封,几乎快要绝望,“然后突然有天收到了面试邀请, 是个小厂。”
面试的时候,HR问我,如果招你进来,以你的背景最多就是7500的薪资,你能接受吗?
“完全可以,我很满足。”
这个薪资,放在IT行业,应该算是最低水平了。况且,没转行前,我大部分时间都能准时下班,做了程序员每天都要加班改bug, 11点下班时常态。
“拿最低工资,干最多的活,简直如牛马。”
总结起来一个字就是,熬。”
“作为转码的人,尤其年龄又大,你不要想着一下子就能拿高薪,落差是不可避免的。找个工作刷经验,平时多学习,总会有更好的机会。”
把大龄转码比喻为航母掉头,年轻人是小舟,划桨轻轻一转,“改变航道的时候,你就应该好好规划,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走。”
而无法避开的35岁危机,我觉得不用想太多,“年龄只是一个筛子,淘汰掉没有持续学习的人,所以既然来了这行,你就要认识到,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
一找到工作,我的目标就很明确,在小厂刷经验,平时继续学习,过个一两年,再去外企试试,外企比起大厂,门槛相对较低,薪资也有20K左右。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和我朋友都又加薪了,“接近一万二了,自己奋斗得来的,很有成就感。”
“你只有不断积累,技术提升,工资也越来越高。”IT行业明码标价,薪资随技术上涨, 没那么多办公室政治,什么样的金刚钻揽什么样的活——这是我不后悔转码的原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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