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进程管理之暂停、归档和策略

   在上一部分，我们了解了中断机制（包括硬中断、软中断）是实现多任务的硬件基础。在这一部分，我们不再笼统的提多任务，而是具体到实际，采用进程这个概念，并讨论进程的管理问题。

   在现代操作系统中，都采用进程作为程序运行的载体。我们所说的多任务，更多的就是指多个程序并发运行，也就是多个进程的并发执行。对于非多核心CPU来讲，其自身内部机制是顺序执行的，这在中断一部分已经详细介绍了。自然，其上跑的各种应用在微观上来看，也是顺序执行的。而对于多核心CPU（当前市场主流CPU都已经是多核心架构了），虽然内部多个核心可以真正的同时跑多个进程，但是核心的数量还是远远比不上用户习惯中同时运行的程序数量，所以，也不能做到每个或者大部分程序真正意义上的并发执行。实际中，操作系统除了运行用户的程序外，为了实现逻辑上的独立，自身还有大量的管理进程，这些进程也需要占用CPU，这就进一步增加了系统中要运行的进程数量。现在电脑系统中同时存在上百个进程是很常见的现象。因此，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操作系统就需要让CPU分身，在多个任务之间切换，以实现宏观上的并行假象。但是，无论是单核心还是多核心架构，CPU分身的基础都是中断这一点是不变的。

  更进一步，可以并发和实现并发还是不一样的。可以只是说有了机制保证；而真正实现，则需要解决诸多的实际问题和细节。程序的并发执行，虽然使得计算机更加易用，体验更好，但是，这种并发并不是无序的并发，而是需要在有效管理下的合理的并发。CPU的资源十分宝贵，要合理分配，不能一些程序长时间占用CPU不释放，而另一些急需要运行的程序又长时间得不到CPU资源。这就是俗话说的，不能饿的饿死撑得撑死，要雨露均沾。所以我们不仅要实现并发，还要一定程度上有序的并发。要解决这个问题，本质上就需要对并发执行进行管理（操作系统中一般叫做调度）。除了并发问题，多进程架构还会带来资源的竞争问题、进程间的通信问题以及进程的安全问题等。其实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就是进程管理要做的事情。

   进程管理是操作系统的一个核心功能。通常我们所说的一个程序，一个软件，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个进程。当然也可能由多个进程展现。不过这里我们以单个情况来讨论，多个的情况可以类推得出。相比程序，进程是一个动态的概念。程序在磁盘上，是一个文件，而进程则是程序被操作系统加载到内存后所运行的单元。如果更进一步的细分，在现代操作系统中，进程更应该表述为资源的载体。而真正并发运行的，或者说调度的，应该是线程才对。对于非多线程的进程而言，就是主线程。进程在内存中，表达了程序运行时需要的各种资源，当然也包括CPU，不过相对而言，更倾向于内存、文件、设备等这类资源。这块随着讨论的深入，都会详细的介绍，这里不再展开。我们先看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有个初步的印象。

   磁盘上的程序是一个文件或者一组文件，从物理层面来看，占用了一个个的磁盘块或者扇区。当操作系统将磁盘上二进制格式的程序文件加载到内存中后（通过双击或者shell命令等方式），程序在内存中就会对应一个进程实例。进程实例所包含的主要内容在上图中展示了出来。当然，还有很多细节，在上图中没有体现。比如在操作系统层面，进程的各种资源管理；在应用层面，各种的管理库、栈等。我们可以让操作系统同时运行多个程序，这样内存中就有许多进程实例在运行，并且各个进程实例在操作系统的眼里，其组成结构差不多，都是上图所示的样子。各个程序在内存中的实例以及调度运行，需要操作系统的进程模块来管理。同时，前面已经讲了，操作系统本身也是一个程序，它又是如何在管理进程的同时管理自己的呢？即从底层逻辑上讲，操作系统应该要做到随时接管CPU，暂停某一进程，同时调度另一进程运行；而且，在必要时，操作系统也要做到暂停自己，让别的进程运行。这样一来，操作系统这个程序就不仅是权力有点大，而且自身也显得有点特殊。实事上，操作系统还真不寻常。

   从根源上看，无论是什么代码，不管来自操作系统还是用户编写，最终总是CPU去执行。也不管是什么代码，操作系统程序也罢，用户程序也罢，该执行还是该暂停，也得CPU说了算，或者说CPU得提供这种能力。这是一条基本原则，也是关键原则。从这个角度来看，操作系统管理进程的特殊能力，很显然，是来自CPU、依靠CPU获得的。首先，CPU有一套中断机制，可以保证程序暂停后还能够恢复。这在之前的中断部分已经详细说明过了。因为操作系统是上电后最先运行的，所以，它可以对CPU的中断进行配置，让中断产生时，执行自己写的中断处理代码。在这个优先占有的中断处理中，它可以执行调度管理，从而决定该调度那个进程来执行。其次，CPU提供了一些特殊的寄存器（比如权限寄存器、当前进程内核栈寄存器、虚拟空间相关的描述符寄存器等。ARM和X86都是类似的），可以用来控制任务跳转及特权级别等。因为操作系统是最先运行的程序，所以操作系统就可以优先配置CPU，使自己获得更高的权限，掌握中断处理大权；同时控制进程的跳转，并在跳转后，限制应用的权限，使其只能靠自己（陷入OS）来控制系统资源。结合这两点，操作系统就可以做到进程的管理。

   讨论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要紧的地方，那就是操作系统到底是如何进行进程管理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说明了操作系统为什么可以做到进程管理，为何有这一特殊能力。虽然操作系统可用占据先机，跟CPU高度配合，但是要做到进程的无缝切换，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好了，下面我们就具体来看看操作系统到底是如何进行进程管理的。

   一，为进程建立档案

   前面讲了，进程相对程序而言，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它并不是一个文件放在那里，操作系统就可以去修改或者做什么，相反，它是处于运行的状态，随时都可能产生变化，这个变化是自身执行过程中产生的。换个说法，当进程处于运行状态时，其就独占了CPU，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时间片的运行中，CPU是不受其他模块或者进程控制的。所以，进程的运行有其独占性。

   既然操作系统不能直接干预到进程的运行，那么它又是如何控制进程运行的呢？答案就是前面提的，操作系统的能力来自于其先于用户程序占有CPU并配置了CPU，利用CPU提供的基础能力，实现有利于自己的控制逻辑。具体到进程管理上，其会配置时钟定时器的中断向量，时钟定时器用于计时，可用于计算每一个进程独享CPU资源的时间片大小。当一个进程消耗完自己的时间片后，在下一次定时器发送中断给CPU时，CPU就会暂停当前进程的执行，而去执行时钟中断处理程序。又因为时钟中断处理程序是操作系统提前设计好的，所以控制权就自然的落到了操作系统手里。操作系统会将其时钟中断处理程序设计为类似这样的逻辑：首先为当前被暂停的进程拍一个照，用于记录当前进程的暂停状态，之后把该进程挂起来，其实就是放到进程队列中，然后接着去检查其他之前已经被暂停的进程，找到符合条件的进程，然后让其执行，来消耗下一个时间片的CPU资源，以此类推，不断循环。通过这一过程，操作系统获得了最基础的进程调度能力。这个过程如下图所示：

   上面这个过程的描述，逻辑上是走得通的，但是，内容上，读者会觉得有点笼统。比如说拍照，怎么个拍照法啊？没有说清楚。怎么挂起来，怎么恢复执行等，都还是大大的问号。下面我们就来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说拍照。其实，拍照只是个形象的说词，程序和代码都在内存里，都是01010的二进制，怎么拍照？难不成真给内存拍个照，显然不可能。这里说的拍照，本质上是记下来进程执行到那里了。程序以进程的形式在内存中存放，被CPU读取执行，并修改其在内存中的内容。当发生中断时，操作系统需要记下来当前进程执行到哪里了，以便下一次能够正确的恢复。那么操作系统记什么呢，这就是照片里有什么的问题了。因为没有进程能够修改其他进程的内容，连操作系统自己也不行【虽然可以做，但是实际上不会去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进程本身的内容不用担心被别的进程修改，那么需要记的就是中断发生时，进程代码执行到那个位置了。我们强调了进程虽是动态的，这种动态主要体现在进程的数据上，因为代码是只读的不变的，是事先定好了的逻辑，也不能动。不过，数据虽然可能变化，但也是自娱自乐，自家事情，别的程序管不了，所以，只要自己不改，是不会被别人修改的，无论是处在全局内存区（进程线性空间）、还是动态分配（进程线性空间的堆区）、还是堆栈（无论是用户栈还是内核栈，都是事先分配好的）。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保存好当前堆栈的位置就可以了。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保存在CPU中的状态需要记下。CPU中的状态是必须要记住的，其实就是一些寄存器的内容，它们可能保存了一些中间结果。如果不记住的话，CPU下次执行别的进程，这些寄存器的内容就会被覆盖或者修改，当进程再恢复执行时，这些中间结果就找不到了。因此，总结起来看，就是操作系统需要记住当前暂停执行的进程的寄存器状态、代码位置和堆栈位置。但是，这几个都可以通过寄存器关联找到，所以只需要记录寄存器就可以了。这也是进程切换主要做的工作。更进一步的说，操作系统看到的进程，本质上也就是一组状态，它不需要了解进程的具体功能、具体实现等。因此，拍照并不是拍整个进程，其实是拍的CPU的寄存器，也就是记录寄存器的内容。

   不过，单单拿到照片还不够，进程还有一些外围的状态需要关注。前面讲，没人会修改运行中的进程，但这并不代表进程不需要了解其他程序。操作系统中的许多资源都是共享的，比如文件、网络、共享的内存等。举个例子，如果进程打开了一些文件，那么就需要记住这些文件的信息，一旦文件被别的进程修改了，就需要同步一致，否则，就可能导致出错。所以像这些外围状态，操作系统也需要记住。这些状态相比前面主动记录的状态，有点被动的感觉，或者说是被迫的，不得不做，还包括进程在等待的信号等。因为进程可能不单单是由于时钟中断而挂起，也可能是因为需要使用的资源没有准备好，操作系统为了更好的发挥CPU的作用，避免CPU浪费等待，从而将进程挂起。可能的情况比较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这样，进一步综合起来，操作系统为了管理进程，更像是为进程建立了一个档案，记录了进程相关的很多信息。在程序实现上，一般会在操作系统中定义一个进程管理结构体，专门用来保存进程信息。为了让读者有更具体更直观的感受，这里我们拿Linux中的进程管理结构来看一下。Linux的一个进程管理结构如下：（Linux中，这个结构叫做task struct，并不是进程struct，也不是线程struct。因为Linux并不区分进程和线程，进程和线程的差别在于线程是否共享进程的内存结构，也就是共享进程的资源，而调度执行，是以线程为基本单位进行的。因为这个结构体包含了太多东西，在Linux中，它是一个巨大的结构体。）图片来自http://t.zoukankan.com/5iedu-p-6353729.html

   这样，第一步的建档就完成了。

   二，归档

   操作系统每加载一个程序，创建一个进程，都需要建立一个进程档案。我们的系统正常运行起来后，系统中存在的进程不止一两个，随随便便可能就有几十个，这些进程的管理结构，也就是档案，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在内存中存放，最好是有一个集中的地方能够统一管理。这就类似于将档案归档。在程序设计上，一般会使用数组或者链表，将所有进程的管理结构体串联起来，如下图所示。归档以后，操作系统查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上面只是示例。早期任务结构体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提前分配固定大小的页面。现在，内核的内存管理手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务结构体开始从slab分配器中获取。另外，所有的任务也不再使用一个链表，而是区分等待和运行，区分每CPU，这些都是为了更好的优化对内存的使用和提升整体性能。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介绍内存管理，没有介绍页表，页目录表等概念，读者可能对操作系统如何找到进程的内存空间感到迷惑。其实，在这一部分的开始，我们提到了几个CPU的扩展寄存器，借助这些寄存器，操作系统会有一套内存管理机制，通过内存管理模块，操作系统可以定位任何一个进程的管理结构，这块在内存管理介绍部分会讨论更多细节，读者在此先有一个概念即可。

   三，策略

   通过进程管理结构，操作系统就间接的可以控制进程的加载执行和暂停了。但是有个问题，就是进程的选择？假如系统有几十个进程存在，当前空余出一个时间片，那么操作系统该如何选择要执行的进程？进程的并发执行，不能是混乱无序的，否则，某些可能急需要得到执行的进程就拿不到时间片，而某些不怎么重要的进程可能在那里空转，白白消耗CPU资源。这就是进程调度的问题。这个问题，与其说是一个策略问题，还不如说是z策问题。操作系统的设计者们考虑了很多种策略，有时间片轮转，有优先级方案，等等。但是，总的原则还是既要保证公平公正，让所有进程都有机会执行到，也要有一些特性考量，应该让重要的进程获得更多的执行时间，让用户操作相关的进程得到尽快执行【通过区分计算型和IO型进程，能提高用户操作流畅度】，从而让CPU资源在得到更大限度的利用基础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可以感觉到，调度有点类似运筹学的一些概念。

   所以，不管现代各个操作系统具体的策略如何，但是总的原则还是没有改变，只是侧重有一些不一样。这里就不再具体介绍了。

   至此，我们完成了进程管理的讨论。在这部分，我们忽略了很多的细节，读者先建立一个整体的概念，随着后续内容的展开，相关的细节会有进一步的讨论，到时，读者会慢慢感受到整个流程越来越清晰。

   后续可以展开的点：

   【与进程管理相关的一些寄存器，包括虚拟内存相关的】

   【进程的创建】

   【进程的调度】

   【进程的负载管理】

   【进程的切换与堆栈】

   【进程间的竞争、通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