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恒心，断无不成之事

 诸位贤弟足下：

   十一月十七发出第三封信，可能已收到。父亲到县里交粮，弟弟们为何不写一封信，请父亲转寄到省城呢？以后凡是遇到方便，就要寄信，千万记住。九弟到家，走遍各亲戚家，一定各家有各家的见闻，为什么不写信详细的告诉我？

    四妹小产以后生育很困难，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断然不可勉强。要劝四妹家只须听其自然，不可过于拘谨。又听说四妹在家起的很晚，往往婆婆要反而服侍她。这是反常的事情，最折福的。天下没有不孝的妇人会得到好报的，弟弟们必须时时劝导她，晓以大义。

    弟弟们在家读书，不知每天怎么用功？我自十月一日立志自新以来，虽然懒惰如故，但是每天用楷书写日记、每天读十页史书、记茶余偶谈一则，这三件事倒是一直没有间断过。十月二十一日发誓永戒水烟，至今以两个月不抽烟，习惯成自然了。我给自己立的要做的事情很多，只有记茶余偶谈、读史十页、写楷书体日记这三件事，发誓终生不间断。弟弟们每人自定几件事情去做，必须天天不间断的努力，就是行船走路，也应带在身边。除此三事之外，其他事情未必有多大成就，而此三事做成，将终生收益。

     以前立志编写曾氏家训一部，曾与九弟详细说过。后因翻阅经史，发现若非把经史熟烂于胸，则会支离破碎，毫无线索；至于采择诸子各家之言，更为浩繁，哪怕是抄几百卷书，还是不能尽收。但后来才懂得古人编著《大学衍义》、《衍义补》等书，乃是胸中自有一套体例、自有一组观点，然后便引书为证，不是翻书抄来的。然后才知道写书之难，所以暂时不写曾氏家训。以后胸中道理多了，议论能贯通了还是要做的。

     现在朋友越来越多。讲身体力行的，则有镜海先生、良峰前辈、吴竹如、窦兰泉、冯淑堂；研究经书探求道理的，则有吴子序、邵蕙西；讲诗文字而技艺用于表现古人的道的，则有何子贞；才气奔放，则有汤海秋；英气逼人、志向远大神态安详的，则有黄子寿；又有。。。。。。虽然造诣有深有浅，但都是有志之士，不甘于平庸而碌碌无为的人。

      京师是人文聚集的地方，不去追求则无，越去追求朋友越多。近来听说可交朋友的人很多，我不打算先去拜访别人，恐怕那样做只是标榜虚名。求友以匡正自己的过失，这是最大的益处；标榜图个虚名，这是最大的害处。天下有益的事中，就有足以造成损害的事在里面，不可不加以分辨。

     黄子寿进入作《选将论》一篇。共六千余字，真是奇才。子寿戊戌年才开始学写文章，而六年中就做出大学问，这样的天分是很少见的，万万不能学到的。弟弟们不必震惊，我不是要大家都学他，但愿你们学兄吴世兄、何世兄。吴竹如的世兄现也开始学写日记，谈论有规矩，行为有法则，其安详自得的样子实在可爱。何子贞的世兄，每日从早到晚总是温习书本，三百六十天，除了作诗写文章外，无一刻不温习书本，真可说是有恒心的人。所以我从前限定功课教导弟弟们，近来写信给你们，从不另外开列课程，只教你们有恒心就行了。

     一般来说世人读书，第一要有志向，第二要有见识，第三要有恒心。有志向则就一定不甘心平平庸庸；有见识则知道学海无边，不敢以一得而自足，如河伯观海，井蛙观天，都是没有见识人的做法；有恒心则断然没有办不成的事。这三者缺一不可。诸位兄弟现在就想有见识的目标不是一下就能达到的，至于有志向有恒心，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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