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上界与使用下界

台湾的苏克毅教授许多年前讲过一件有趣的事情。在韩国，日韩翻译软件售价100美元左右，畅销市场，英韩翻译软件售价10美元左右，无人问津。按理说，英韩翻译的需求应该远大于日韩翻译的需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原来，日文与韩文的语法相近，只要按照词典进行单词级别的翻译，就可以得到不错的结果，机器翻译比较容易实现，基本可以满足大家的需求；而英文与韩文的语法相异甚大，机器翻译比较困难，翻译的质量还远远不能令人满意。

其实，所有的产品，特别是基于人工智能的产品，都有这样一个特点。技术所能达到的性能的上界（简称技术上界），如果不能超过用户使用时对性能要求的下界（简称使用下界），那么这个产品就很难被用户接受，其实用化也基本不可能成功。也就是说，技术所能达到的性能的绝对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高于用户使用时所能容忍的底线。

有时虽然技术上界并不高，但使用下界更低，技术上界能超过使用下界，相关技术也能实用化。互联网搜索就是一个例子。其实现在互联网搜索结果第一个位置的准确率并不很高，一般只有60-70%左右，但是大家基本每天使用搜索引擎，搜索引擎已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工具。原因是用户要在浩如烟海的互联网上寻找信息，除了搜索引擎没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只能“将就”。再加上搜索的结果是以排序形式呈现的，第一个位置找不到，还有第二、第三个等等，有补救手段，大家觉得也差不多可以解决问题，渐渐用得习惯起来，甚至用户中有互联网搜索不用更好的言论。

相反，有时虽然技术上界已达到很高水平，但使用下界更高，技术上界还“够不着”使用下界，技术也很难真正实用化。苹果Siri为代表的语音助手，曾经风靡一时，倍受关注，但是渐渐地使用人数开始下降，现在处于一种低谷，没有真正“起飞”。其根本原因是现在的语音助手还不能真正理解用户的语义，帮助用户完成各种任务，达到让用户满意的程度；目前的状态是：复杂的事情不能帮助做（如订机票），简单的事情用户用替代方法自己很容易做（如问天气）。语音助手真的让大家日常使用起来，技术上还需要再上一个台阶，甚至几个台阶。

使用下界是诸多变量的函数，与用户的需求、习惯、痛点等都有关。以我自己为例，最近在手机上输入中文，只要周边环境允许，基本使用语音输入了。原因很简单，我的拼音输入很慢，而语音输入则快得很多，虽然语音输入的准确率大概只有90%左右，特别是专有名词、英语单词的识别还有很大改进的空间，但是对我来说已是很大的效率提升了。

我们在做技术开发，特别是产品开发时，一个重要评估应该是技术上界能否达到使用下界。这个评估有时会比较困难，因为有时要满足的用户需求是潜在的，不容易估计得准，但是这个判断是应该做的，意味着明确产品化成功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