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思远，二十一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永远离开了我。
那是个阴雨连绵的深秋，我正在快递站点分拣包裹。每天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多挣点钱。电话里，派出所民警说父母出事了，让我赶紧去医院。等我赶到时，只看到两具冰冷的遗体。肇事司机是个送外卖的，为了赶单闯了红灯。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躺在冰冷停尸间的爸妈，前一天还在和我视频，说攒了点钱准备给我买件新羽绒服过冬。妈妈还笑着说：“咱家思远长得真俊，以后肯定能找个好媳妇。”
“你爸妈都走了，以后就你一个人了。”姑姑张美玲红着眼睛说。她是我爸的妹妹，在一家服装厂做主管。从小到大，姑姑对我挺好，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买新衣服。可那天她的表情很复杂，既悲伤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车祸赔偿谈判持续了半年。这期间我像是丢了魂，工作也没心思做了。每天晚上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眼睛一闭就是爸妈的面容。我反复做了很多噩梦，梦见爸妈站在雨里喊我，喊得撕心裂肺，可我怎么跑都追不上他们。
最后肇事方赔了一百五十万，这是我父母的命换来的钱。
那个外卖小哥家里东拼西凑，父母甚至卖了老家的房子才凑够这笔钱。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说他也是为了生活。
我没说话，转身走了。
在这个城市里，我们都是蝼蚁，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得出来。
拿到赔偿款的第二天，姑姑来找我，说要替爷爷告我。原来爷爷林国栋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姑姑说我爸生前答应过要负责爷爷的医疗费，现在我拿到赔偿金，理应承担这份责任。
我心里堵得慌。
爸妈去世前，我们一家三口租住在城中村，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夏天闷热冬天漏风。
爸爸在建筑工地打零工，妈妈在小区保洁。
他们省吃俭用供我读完高中，我因为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就开始打工。
妈妈总说：“咱家虽然穷，但是日子有盼头。”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和我家不来往。当年爸爸娶了个乡下来的打工妹，也就是我妈张巧云，爷爷觉得太寒碜，和爸爸断绝了关系。在爷爷眼里，儿子应该娶个公务员或者教师，我妈这样的农村妹子，连门槛都够不着。
这些年，爸妈过年都不敢回老家，怕给爷爷丢人。每次春节，妈妈都会包一些饺子，让爸爸送到爷爷家。爸爸总是把饺子放在门口就走，连门铃都不敢按。
姑姑说：“你要是不主动拿钱，爷爷就要告你。这钱本来就该用在他身上，你爸要是在，肯定会这么做。你不能这么没良心，他毕竟是你亲爷爷。”
我握紧了拳头。这笔赔偿金，是我以后生活的全部依靠。我打算用它付个首付，买套小房子，至少不用再东奔西跑租房子。这是爸妈的期望，他们一直想让我有个自己的家。
“姑姑，我爸妈的命就值这么点钱。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声音开始发抖，“爷爷这些年对我们什么样，你是知道的。”
姑姑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大把时间可以挣钱。你爷爷年纪大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你要是不管他，让他死在医院，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窗外下起了雨，就像那个夺走我父母的雨夜。我想起小时候，每次我发烧，妈妈都会偷偷哭，怕付不起医药费。爸爸总是说：“再难也得看病，钱没了可以再挣。”
第二天，姑姑给我发来一张法院传票。
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哭了一整天，翻着手机里爸妈的照片。
照片里他们总是笑着的，风吹日晒的脸上皱纹很深，但眼睛里有光。
妈妈总说：“人穷志不能穷，要懂得知恩图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到容不下我的悲伤。我看着窗外匆匆忙忙的人群，他们都在为生活奔波，却没人知道我的苦楚。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还能看到爸妈在厨房做饭的身影。
结语：
现实里哪有那么多对错。
活着的人总要往前走，死去的人却永远停在原地。
亲情这东西，有时候比金钱更重，有时候却又轻得不值一提。
但凡事总得有个度，过了，就是伤害了。
或许等我们都老了，回头看这些事，也不过是一场无解的人生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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