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法鲁的新女友——《地与光》

在法鲁老镇码头的莎莎用纯正的普通话过来搭讪的一刹那，我已经被这个一脸雀斑的葡萄牙女孩迷住了，以至于我再次相信了某些事情是人类的天性。

这是个地图上都难以看到的老城。如果不是助理给买了来这里转机的机票，我根本不会知道葡萄牙还有法鲁这样一个海边城市。如果不是瑞安航空任性地取消了当天四十多个航班，我中签且只能改签明天的航班，也根本不会有兴趣进城转转。如果不是法鲁这样一个靠海的小城竟然没有沙滩，我也根本不会想要带着香香去码头，就像一切都是注定的。

法鲁街头

大巴钻进法鲁老城车站的时候，我才匆忙发觉，一边收起工作，一边想起搭理香香：“亲爱的，我们到了，快醒醒。”前座满是银发的老太太刚好起身，她像是听懂了我的语言，又像是示范给我看，拉住同行的栗色头发的老太太，飞快地亲了她一下，又回头来朝我眨眨眼睛。

“小贤，小贤，你喜欢我么？”香香在我耳边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刚被唤醒的慵懒。

“喜欢啊。”我应付道。

“那你如果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我可怎么办呢？”

初次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我的前女友兰，也可以算是我的初恋。我为这个问题深深地震撼到，竟然无法用任何敷衍的话语回答。

而此刻，我轻轻地笑道：“小傻瓜，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我低头看看香香，她单纯无辜的眼神，是我初次面对兰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她萝莉风格的短裙与蝴蝶结发饰呼应地挑选了翠绿色，比我还小几码的胸脯处微微透出一点点镂空，像是翡翠贴在蜜桃上，却轻微地颤动。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好可爱啊。”

香香有些不满，继续追问：“小贤，你会一直一直地陪着我么？”

“再不下车，就不好说咯。”我拎着背包，下车转头从大巴行李舱拖出沉重的行李，辨识一下出口的方向，立即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法鲁老城的葡式碎石路

这简直就是怀旧电影里国内小城上世纪80年代车站的样子，所谓车站，无非就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隔开了大巴停泊湾与外墙。车站外，全部像先前里斯本的老城区一样铺着标志性的碎石，旅行箱只能一路蹦蹦跳跳哼哼唧唧地被我拖着走，倒是香香在这里很兴奋。

“小贤，小贤，你看右边的海湾里，停着好多船！”

“咚！”我侧过头看船的功夫，手松了一下，箱子重重摔在石板路上。我弯腰去捡箱子时，一个与我相当个头的白人小哥从我身边蹭过，他的两只手正插回到上衣的兜里。

“坏了！”我猜刚刚那个就是贼，连忙摘下背包。果然背包的拉链被拉开一半。我打开背包，翻看了一下，东西应该都在，如果不是刚刚箱子倒了，也许我就得去警局报案了。

“小贤！你还在想着她！”就在我翻包的时候，工作用的电脑亮了一下，兰的照片被香香看到了。

“没有啊，”我连忙收好背包，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你看前面把手插在兜里走路的那个人，差点被他偷了！”我试着转移注意力。

“小贤！我刚刚什么都看到了，还做了截图，你是抵赖不掉的！”香香动作速度之快，还是出乎我意料的，兰就不会这一招。

“是嘛？有没有他手摸到包时候的照片？要不咱们去警察局报案试试？”我知道这没有用，但紧张之下还是只能假装没听懂她的话。

“小贤！你想死啊！你是不是想找回兰？那你去找她算了，现在就去，打开你的电脑，去找兰吧！”

我偷看了一下香香，瞪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头发像是被怒气冲起来似的一浪一浪地上翻。

“香香，你听我说，刚刚只是需要写一份报告，调了她的资料用一下，跟你跟我根本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要我气得自爆就满意了是么？你走，离我远点，去找你的兰吧，去找个新女友也行！”

我明白以自己的经验，绝搞不定这样的情况，万一就是小吵不断，才能在以后大吵不断呢，我只好默默地拉着箱子继续往码头的方向走。

法鲁老城的卫星地图

“小贤你给我站住！还敢的话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香香，我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据说沙滩上有好多海鸥，”一公里的路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走完，简易的小码头外面，有几间售票的木屋。

“我不看，你就是带我去了，我也闭上眼睛不看！我就要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找到一个售票的女孩，用英文问她有没有附近比较美的带沙滩的小岛能坐船去，女孩正要指给我介绍，身后突然有人用标准的普通话跟我说：“当然是Deserta！虽然下水有点冷，但那是这里晒日光浴最好的沙滩！”

也许这是标准的葡萄牙美女吧，修剪精致的眉弓，漂亮的眼线，没有被妆容遮住的小雀斑们，栗色偏黑的长发，以及她一身运动装束，标致的身段。

借张照片……lifetailored.com

“你的英文说的真好！”我赞叹道，同时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美女径直走在我面前，个头与我一样，丰满的嘴唇距离我的就快只有十厘米了。

“What？我说的汉语这么糟糕么？”女孩开朗地笑起来，“我叫Natacha，在上海留过学，我的中文名叫李莎莎，你叫我莎莎就好。”

“你看，一见到美女，我都分不清你说的是哪国语言了，”我朝她眨了眨眼，没想到她也朝我眨了眨眼，我的双颊立即烫了起来，不禁抬起手背去降温。

“小贤！你当我不存在么？！”香香在耳边的声音已经竭嘶底里，声音从戴耳机的左耳一路穿透到右耳，像是整个脑袋都震了一下。我连忙用提起的胳膊顺势摘下耳机，轻轻揉了下太阳穴。

“这是什么？”莎莎指着我手里的耳机与小臂上的屏幕问道，另一只手竟然直接伸过来帮我揉另一边的太阳穴，“你们中国人真是爱给自己挂满电子设备，回到大自然里还能活么？这样耳朵会聋，脑子也会傻的。”

我尴尬的笑笑，但没有躲开她的手。她强烈的香水味吸引着我，只想扑过去亲她，却又不能立即靠的更近，心里藏着火，表情却还得假装自己懵住了。

“这是我工作的公司生产的虚拟伴侣，”我抬起手臂给莎莎看，“这位是香香，我的耳机其实带着摄像头和传感器，她能看到和感受……”

“那你是享受其中喽？”莎莎不再帮我揉头，转身去取渡船的日程表。

“我只是工作的很投入，而且从来没有过真的女朋友，”我连忙解释，“你有没有

用过一个叫乐土的社交工具？”

“已经有十亿人在用的那个么？”

“我是乐土虚拟伴侣项目的产品经理，我们长期对乐土用户语言做的数据分析认为，真人之间的社交无法填满用户的时间，未来的趋势必然是通过虚拟伴侣来填充我们目前还没有覆盖的用户时间，所以……”

“所以你真的只是在工作喽？十分钟后有一班去Deserta的船，那边正在靠岸的应该就是了。”

法鲁到Deserta的渡船

我看到那艘船，却盼着它慢点，再慢点靠岸，幸好莎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刚好去岛上换班，船长是我哥哥，你要不要来？”

我连忙摘下背包想要掏钱包买票，莎莎却拦住我的手，直接拖着我的箱子走向码头，“来吧，不用买票，你怎么傻乎乎的，哈哈哈。”

莎莎的船长哥哥跟她亲切地用葡萄牙语打完招呼，特地望向我，挥挥手示意，又竖起大拇指。我问莎莎：“跟你哥说了什么？”

“你是我的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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