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婚姻、自由及其未来

       

     爱情是什么? 曾听海外的一名教授说，爱情包含了激情、亲密和责任，三者缺一不可，比如爱情里缺失了亲密和责任，只有单纯的激情，那不过是电光石火，如天上流星，中间经历的过程虽然绚丽，却是稍纵即逝，徒增感叹；假如只有责任，那就像两具粘在一起的行尸走肉，按部就班地履行一些义务，久了也会乏味；亲密，我觉得可能是三者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它让两个人产生磁性，可以一直粘在一起，这是后续产生激情或者责任的前提吧，但是单纯有亲密又不行，比如兄妹之情，你能把它当作爱情吗？

     很多人会将爱情和婚姻自然联系在一起，说什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云云。其实爱情和婚姻根本就是两个东西，他们并不天然的产生联系。在母系氏族社会，人类实行群婚制，那时候我想也是有爱情的，男人们在外狩猎，女人则采摘果子，或者在山洞里抚育小孩。年轻男女们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相互看对眼了，就在一个夜里，手拉手钻进小树林里，享受着爱情的甜蜜滋味，至于这爱情持续多久，那就另当别论了。后来人类社会进入农耕时代，私有制产生，男人在生产活动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人类进入了父系社会，“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便产生了，那个时候，婚姻更多的是一种社会契约，是男性为了保障后代血缘的纯正和私有财产的继承而形成的一种制度，男女之间也通过联姻，来壮大本宗族的势力。所谓自由恋爱，更多的是小说家们的一种美好的幻想，人们更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是，自由恋爱，在农耕社会便成了一个个不寻常的故事，如司马相如携卓文君私奔的故事，孔雀东南飞中的悲剧，牡丹亭里的人鬼情未了。直到人类进入工业社会，生产通过机器进行，女性在生产过程中逐渐发挥了和男性相似的作用，其对男权社会的附属关系逐渐被摆脱，自由恋爱才逐渐成为社会的常态，于是有了“娜拉的出走”。

     因此，婚姻更多的是一种社会契约，一种财产关系，不信你去看婚姻法，里面没写什么爱情，大多是婚姻中财产如何继承、如何分配，离婚后财产如何分割的描述。假如你结婚了，你由于继承或者赠予获得了一笔财产，没有特殊说明，这笔财富你的另一半也将享有，如果没结婚，即使你和另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这笔财产也没有他(她)的份。

      那么，在现代婚姻中，婚姻和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呢？理想的婚姻当然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很难想象，你会把自己的财富和一个你无动于衷甚至不信任的人绑定。而婚姻，以法律形式规定了权利义务关系，责任和义务几乎是同义的，婚姻对爱情中责任这一要素进行了强化，它是对真正理想爱情的有效补充。因此婚姻不是爱情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坟墓，它是爱情自然发展的结果。相对于闪婚，维持长期的恋爱关系，然后顺其自然地领证结婚，这样的婚姻会更加稳定。

      爱情中一个很重要的果实就是孩子，尽管随着社会发展，生育率有逐渐下降的趋势，这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如人力在生产过程中的地位没有农耕社会那样重要；社会发展水平提高，人更加关注个体自身的利益，而非传宗接代和宗族的壮大；人的受教育水平，特别是女性的受教育水平提高，她们在生育问题上更加独立，对后代养育的要求更高了。但是除非人类灭绝，生育是免不了事情，孩子的出现，不仅是个体基因的延续，它为爱情在双方亲密关系、责任定义上赋予了新的意义。

       在爱情中，人要分享自我，承担责任，似乎牺牲了自由。男人们或许不会忘记本可以一个人在家中打游戏、吃烧烤，却要陪女朋友逛街的周末，女人们也不会忘记需要帮助男人收拾脏兮兮的房间的下午。爱情中多多少少需要磨合，但爱情是轻量的关系，两个人一旦忍受不了对方，大可以分手，然后直接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成为普通朋友。一旦爱情被婚姻盖章，成了一份重量级的协议，就需要面对更多的问题，尤其是在中国，中国的工业化时间本就比西方短，农耕文明存续了几千年，古老的宗族观念一直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们，或者通过我们的父母长辈传递到我们身上。婚姻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情，结婚前的各种礼节、彩礼问题让人焦头烂额，夫妻间家庭劳务分配、收入管理、婆媳关系、岳婿关系成了很多家长里短矛盾的集中点。两个人想离婚，又得考虑财产的分割，抚养权的争取等各种问题。对于这份重量级协议，很多人，哪怕是恋爱多年的伴侣，也是敬而远之。

      虽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除了爱情本身的驱使外，对自由的逃避也是很多人结婚的原因，特别是很多想直接跳过恋爱找个人结婚的大龄男女。“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如此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人会逃避呢？现代社会，逐渐打破了神、宗教、宗族等束缚，将人群打碎为一个个“原子化”的个体，相比于以前，人在精神和肉体上获得了极大的自由，他获得了更大的选择余地，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忍受的孤独和不安全感，没有了神和老天爷的告诫，没有了宗族的管教，没有了世袭职业指定的人生方向，许许多多的人会茫然不知所措，他们需要与人，与一部分古老的制度或者习俗发生联系，来摆脱个体的孤独，进而获得安全感。于是，婚姻这种渊源久远的制度成了很多人的避风港，这样的婚姻是以牺牲个体自由为前提的，这本身是一种悲剧，遑论后续在婚姻生活中产生的其他问题。只有理想的爱情，才能成为婚姻和自由之间的平衡器，通过理想的爱情，个体保持了一定的独立性，又不会感到孤独，让个体在自由的基础上找到归属感和安全感，想象一下，在一个周末，和心爱的人一起开着车，去郊外风景优美的山上露营，看日出，或者在一个晚上，和心目中的灵魂伴侣一起躺在草地上，对一本书、一个话题讨论到很久，这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而没有爱情的婚姻，你享受不到这种美好，即使勉强维持，维持的也是机械的权利和义务，更何况有的另一半只懂得拥有，不懂得付出，连基本的责任观念都缺失了，这样的婚姻只是一具空壳。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它缺乏权威机关的见证，在责任这一因素上缺乏有效的誓言和保证，而婚姻这一协议又是偏重量级的，有时不能很好地处理爱情与自由之间的平衡，也许在未来，在爱情和婚姻之间，会插入另外形式的协议，这种协议没有婚姻这么重，又受到权威机关的见证，在法国，就有一种PACS协议，它比婚姻更加简单灵活，在双方同意下可以很容易地缔结和解除关系，双方在财务默认也是分开的，它不像婚姻那样有这么多的历史包袱，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结婚彩礼、婆媳矛盾等各种问题，也许可以作为婚姻的过渡，或者成为未来爱情保障的主要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