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评]《何欣穗 - 她的。发光摇摆》：歌，还可以这么唱(作者: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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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年前的旧文）

文/耳东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听过新鲜的声音了。在这个周杰伦和陶吉吉惨遭哄抢的年代，除了R&B，还是R&B。尽管莫文蔚偶尔也撒一把野，不疼不痒地扮一回伊凡塞斯，但陈腐的歌词和正经八百的商业包装令新鲜感大打折扣。正当我近乎绝望地认为新鲜对于虚浮的华语流行音乐来说只是一种奢侈品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猛然间跳出来，腼腆却坚定地告诉众人：我希望能做些与众不同的音乐，让大家知道歌还可以这么唱。

这个勇敢的女孩就是何欣穗。对于何欣穗，我几乎一无所知。只是隐约记得她多年前曾经出过一张唱片。看来又是一位黄小桢式的悲剧人物。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有兴趣去了解她。在我看来，处女唱片的沉寂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烂得出奇——商业制作的失败令媒体和听众兴趣全无，要么好得要命——像王菲的《浮躁》那样好得超出了媒体和听众的欣赏水平。我相信何属于后者，毕竟能说出如此豪言壮语，除了胆量以外，没有点真材实料怕是不行。

且让我们来听听小妮子在这张名为《她的发光摇摆》的唱片里都唱了些什么歌。

开场曲《Famous》以散漫的电子节拍开头，辅之以嘈杂的背景音墙和略带迷幻气息的电吉他分解和弦，一上来便让人听到了久违的新鲜气息。这还不算，高潮部分的急速激烈的鼓点更是让人心潮澎湃。最重要的是，《Famous》的旋律一点不输给时下最流行的当红金曲，何欣穗将听似似刺耳的声响与悦耳的旋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叫人听来既觉得新鲜却又不伤耳朵。

《Famous》的歌词亦是一大亮点。“眼睛睁开了。耳朵全不见了。嘴巴它说着。耳朵全给丢了。”多么耐人寻味的歌词啊。还有，“你又被人骗了。整个世界变了。只要他能famous。管他什么是真的假的。”如此睿智的歌词，近年来着实少见。

在歌词上，何欣穗体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一方面，何的词作字里行间充斥着各式怪异的修辞。比如将鬼精灵的撒娇的猫比作旧情人难以忘怀的烟，比如给时间安上锯齿，又比如“橘子和苹果的尸体。好端端的几只苍蝇。忍不住的举行婚礼。好无耻。”为此，她还特意在歌词里诡异十足地问了一句：“我的歌词。他听懂了吗？”另一方面，同是描写爱情，何的遣词造句就比那些靠填词为生的匠人们千篇一律的作品有趣得多。比如“你的眼睛还没有什么都能看。而我的脸颊还有一些归你管。”又比如“故意准备一人份。故意不想为你做些什么。根本就想煮两份。根本还在挂念着。”诸如此类，将女生在恋爱中的心理活动刻画得入木三分。而且，与陈绮贞式清谈的忧伤以及徐若宣式单纯的浪漫不同，年纪相仿的何欣穗似乎更乐于展现女生俏皮的一面。“Waiters在瞪。我又不是没点东西喝。”“你强迫亲我的嘴。我一定拒绝。No way。”类似的句子一而再地出没在歌词里，让人不时会心一笑。这俏皮在一些别开生面的题材中尤其明显。比如在《黄色太空衣》中，何欣穗就非常巧妙地加了一段饶有童趣的念白。

相比之下，何欣穗在旋律和编曲上表现出来的天分更令人刮目相看。

《她的发光摇摆》是一张旋律上无懈可击的作品。其中，无论是像《给女儿(a letter from my dad)》这样的温情脉脉的抒情小品，抑或是《我的歌词》那样的急速激烈的何式快歌，都有着一种让人一听钟情且一听再听欲罢不能的曼妙旋律。而主打歌《于是》更是惹人疼爱。这是一首典型的何欣穗式的作品。诡异的词句营造出一种爱情末日的颓唐气息，而流畅悦耳的旋律则在潜移默化中让人不自觉地随着何那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哼唱起来。“于是你抽了一口烟。手插口袋心不在焉。于是我胸口的左边。被你摧毁。”

《于是》的编曲也颇令人折服。跳跃的节奏、舒缓的弦乐、迷离的吉他被恰如其分地糅合在一块儿，相得益彰之下完美地烘托出旋律和歌词所营造的意境。这也正是《她的发光摇摆》最成功的地方。虽然，在编曲上，何欣穗请来了包括乱弹阿翔和陈绮贞的家用吉他手钟成虎在内的一班好友助阵，但她不但一手包办了从编曲到程式设计到和声编写等各道制作工序，还参与了贝斯、低音大提琴和电钢琴等乐器的演奏。

与程式化的商业编曲相比，何欣穗的编曲可谓独具匠心，充满了想象力和勃勃生气。基本上，《她的发光摇摆》这张唱片的编曲是沿着《Famous》这首歌的轨迹进行的。首先，在这个柔情纵横的年代，何欣穗反其道而行之，大胆地给唱片中的大多数歌曲的高潮部分都配上急速强烈的鼓点和电子节拍。掐指一算，如此编配的歌曲竟有10首之多，而整张唱片不过13首歌而已。这显然不符合商业惯例。其次，何刻意地降低和简化主歌部分的音响效果，使之与副歌部分的强烈节奏形成明显对比。最典型的例子无疑是唱片最末的《给女儿(a letter from my dad)》。主歌部分仅一把原声吉他伴奏，但副歌部分却雷霆万钧。此外，何还创造性地将各种乐器编排起来，使不同的乐器产生的声响既层次分明又不显得突兀。

到此为止，何欣穗已经向人们完全展示了自己非同寻常的本事。但她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于是，我们听到了一首名为《Light my fire》的不甚清晰的Demo。熟悉欧美流行音乐的人都知道，《Light my fire》（The Doors）是摇滚史上最经典的作品之一。何欣穗的翻唱尽管不过区区一分钟，却彰显了其过人的胆量和野心。而这正是当下流行音乐工作者们最欠缺的。

与原版封面上顽皮的大头像不同，内地引进版的封面上的何欣穗衬着纯白的背景恬静地坐在一簇红色的三角梅旁。头顶上是唱片的名字，她的发光摇摆。半年后我才发现，这竟是何欣穗的英文谐音Her Sheen Sway的中文翻译。这个女孩可真不简单啊，连唱片名都这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