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的程序员，该给领导送礼了！

5年前的今天，2018年3月22日，我入职了上海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公司总共5个人，分别是老板、项目经理兼后台开发、产品经理、两个前端，其中一个是我。

这是我的第三份工作，前两份工作颇显狼狈，分别是环保工程师和某县级市公务员。

我本科和硕士所读专业都是和环保相关的，本科是一个普通二本，硕士是一所985大学。之后的两年，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天坑专业所言非虚，也用血的教训告诫应届生最好不要去小公司。

1

窘迫的生活

2014年毕业后，我进入了北京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工资5K左右，之所以来这家公司，因为它提供住宿和午餐，而且住宿条件还不错。其他公司都不提供吃住，作为一个囊中羞涩的大学毕业生，闭着眼睛就知道怎么选了。

入职后，我成了这里唯一的技术员，尽管我连CAD(一种画图软件)都不会。公司的运作模式是靠老板的关系拿一些环保项目，然后外包出去，我的工作就是和这些工程外包公司对接。

在北京待了一年后，被外派到东北的工地上，在那里我见识到了底层工人的艰辛。

在工地旁边的空地上，用泡沫板搭建的房子就是工人睡觉的地方，床是用砖头垒起来的，上面铺几块木板，没有隔断，就是一个大通铺。当然，房子也不会有空调，你无法想象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十几个工人在一间屋子是怎么度过每一个夜晚的。

工地上也没有自来水，每周甲方的送水车来的时候会把房子旁边的两个大铁桶灌满水，这就是工人一周的生活用水。更不用说有厕所了，离工地几百米的地方都是厕所，露天的。

如果你不是亲眼所见，是无法想象2015年中国的工地条件是如此的简陋，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工人年龄比我还小。

一年之后，带着对自己和公司的失望提了离职。2016年4月，我回到了县城，准备我们县的人才引进考试，最后以综合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进入政府后，工作无非就是搞搞检查，写写报告，科室的事情也少，关上办公室的门几个同事就在里面瞎玩。时间久了，也会耳濡目染一些人的升迁起伏与背后的故事，慢慢的向上攀爬的心也就凉了。

我们科长40岁时混到了科长的职务，如果没有强大的关系背景大概率后面的20年也就是个科长了，到了科长这个位置继续往上升迁是与你的个人能力无关的。

于是，科长的工作就是每天绞尽脑汁的在领导面前露脸邀功。有一次，我随科长跟局长汇报工作，亲眼目睹中国官场上下级尊卑的众生相。

这对于当时年轻气盛的我所不能理解的，人和人是平等的，无非是职位的高低不同而已，为何要如此的谨小慎微、卑躬屈膝。后来，当我34岁时理解了科长，这是后话。

在政府干了一年之后，前两年攒的钱也花完了，信用卡也欠了一些。不对吧，公务员也有工资啊。

是的，政府每个月给我发三千多，这在我们那还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我当时是副科待遇。我每个月需要还两千的房贷，剩下的一千多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这这其中还包括谈女朋友的花销。所以，每个月的月尾都是靠着以前攒的钱和信用卡生活。

生活如此窘迫，我只能利用我仅有的可怜的研究生学历，打着家教的幌子来赚些外快，才能勉强入不敷出。无时无刻都在为钱发愁，让我对于未来的生活毫无希望，因为以当前的工资根本无法支付结婚和买车的费用。

2

程序员薪水真高

于是，辞职的想法开始蠢蠢欲动，但是我出去能干什么呢？还是干环保相关的工作吗？打听了一圈本科和研究生同学的工资，果断放弃了这一想法。

后来，有个高中同学离职了，去跟在上海工作的另一个高中同学学习前端开发，学了3个月后找了一个10K的工作，当时是2017年底。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是非常震惊的，因为10K对于环境相关专业的人来说已经是天花板的存在了，但是对于程序员来说只是起薪。

震惊之余，我想我应该也可以转行，因为这个高中同学只是大专，我还是研究生，他都可以，我凭什么不行呢。

在下定决心离职学习前端开发之前是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的，首先要说服自己互联网是一个钱途大大的行业。为此，我买了一本吴军老师的《智能时代:大数据与智能革命重新定义未来》，当时读完后更加坚定了转互联网的决心。今天回想起来其实里面的内容不重要，我缺的仅仅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接着需要说服父母和女朋友。父母也能理解这点工资以后是难以养活一个家庭的，所以支持我的决定。就剩下女朋友了，当时和她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也因为自己比较作吧。

我跟她说了我的想法，去上海工作一年，攒点经验和能力，一年后回我们省会城市工作，她也同意了。其实这个一年之约我一点信心都没，因为她工作好工资高，追求她的人也多，此次上海之行大概率是会以分手而告终。

但是，当时的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骑虎难下，我不想像我们科长那样到40多岁还拿着四千多的工资，荣辱升迁半点由不得自己，至少当时的我是不愿意的。

3

这是哪儿来的二百五啊！

后来，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去上海跟同学请教需要学习什么。回来后，就在一个教程网站上开始按照HTML 、CSS 、JavaScript的顺序开始学习。 

这个网站主要是罗列了一些基本的知识点，知识点之间关联性也不强，就给我带来了一个错觉，觉得编程也不过如此，殊不知这为后面的面试埋下了雷。

于是边工作边学习，学习的时候也谈不上有多认真，基本上属于囫囵吞枣吧，也没有一个实战项目把这些知识点串起来，加深理解。那时如果有人告诉我在网上买几门实战课程学习下，也许后面的路会顺得多。

就这样学了4个多月后，到了2018年3月，我在Boss直聘上投了几十家公司，约了几个面试后又跟单位请一个星期的假，当时单位没批，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谁也挡不住我去上海的脚步。

到了上海，晚上住在同学租的房子里，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简历出门了，根据导航坐了2个多小时的车到了面试的公司。

第一次面试程序员的工作，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前面学的又多差，现在面试就有多惨。

面试过程中，我甚至连面试官的问题都听不懂，更谈不上如何回答了。但是还是要硬着头皮回答，只能是自己在那里胡编乱造。

脑补下那个场景，面试官肯定在想：这是哪来的二百五在这胡诌呢！面试结束了，我像做贼一样逃离了那个尴尬的现场。

来不及多想，赶紧坐车去赶下午的面试，下午面试的公司在西边，一个东一个西，路上又花了2个多小时，当时就感慨上海是真大啊，大的让我心力交瘁。

毫无疑问，依然看不懂和听不懂面试官的问题。在面试结束的时候，我甚至卑微到跟面试官讲我可以不要工资来这里实习，不过还是被拒绝了。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很想大哭一场，我已经29岁了，还读了个硕士，为什么还混的如此的不堪。心里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甚至打算如果明天面试不成功就直接回家了，至少老家的工作还没辞。

晚上，同学还没回来，也没人请教，于是我把今天的面试题整理下了，然后通过百度查答案，尽管答案也看不懂，但可以先背下来，这样明天至少也能说一点，碰碰运气吧，听天由命。

第二天的面试地点离住的地方比较近，所以上午就安排了两场。命运女神终于眷顾我了，面试的问题大多数是我昨天晚上背诵的，所以答的还算可以。另外，简历上我要求的薪水是10k，对互联网公司来说太便宜了，所以后面就没有问太深的技术问题。

几年之后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也许是面试官看中了我的学历，认为尽管基础不怎么样但是学习应该很快，因为当时前端开发成为一个独立的工种没多久，很少有硕士去做前端程序员的，至少当时是这样。

就这样，上午两场面试都是当场给了我offer，小公司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薪水10K，我接受了后面一家公司offer。

那天中午，我在一家肯德基里我吃着汉堡，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并不是因为高兴，是因为那段时间背负的压力太大，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想想一个都29岁的人要放弃稳定的公务员工作，转行做一个和专业完全不相关的程序员，还要承受转行失败的风险，这里面的压力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懂。这也许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4

写代码好像是有套路的

我回家办好离职手续后，2018年3月22日，29岁的我正式成为了一名前端程序员。然而，困难才刚刚开始。

我首先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让我搭建一个admin的页面模版，我当时连admin(后台管理系统)都不知道是什么？然后我自己在那里鼓捣了两天，什么也没做出来，最后项目经理不得不把这个任务给了另一个前端。从他的眼神中，我强烈地感受到了对我的不满与鄙夷。整个下午，我无地自容。

那个阶段，我每天盼望着赶紧下班，因为只有下班后我才能学习同事写的代码，在网上恶补相关知识，每天都要学习的很晚。

当时因为没钱，搬到了离公司很远的松江区，公司在长宁区，每天来回坐地铁需要4个小时，在这4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心无旁骛的看自己记的笔记。

因为前面的惨痛教训，我在工作后就养成了记笔记的习惯，只要是新的知识，我都会记在笔记上，然后在空余时间反复揣摩。 

 

揣摩时间长了，发现写代码这事看着好像比较复杂，其实都是有套路的，该怎么设计、怎么写，前人总结了很多经验，你只需要拿过来不断的练习就好。

这种状态持续了3个月，3个月后我基本能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同时，公司看我工资低，主动给我涨到了11K。

期间，我五一回了一趟家，准备陪陪女朋友，结果人都没见到就分手了，来不及伤心就回到了上海。

在上海，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悲伤，因为工作和学习的压力太大，我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前端开发知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仿佛失恋就不存在一样，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才会想起她。不过也能理解她的选择，毕竟当时的我狼狈不堪，就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吧。

后来，公司又招了一个前端开发，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是无锡人，95年的，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生活和工作上的东西，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还在联系的前同事。

5

回到老家省城

在这个公司待了一年，具备了初级开发的水平后，2019年2月我回到了老家的省会城市。在这个二线城市找工作稍微有点不顺利，毕竟互联网企业并不多。经过一周的时间，工作终于敲定了下来，公司规模100人左右，薪水14K，岗位前端开发。

这家公司所用的框架与我上家公司不同，因此需要重新学，因为有了一年的基础，学习起来还是蛮快的，一个月之后就能接手原来的项目了。

在这家公司除了开发web页面，还有一些其他项目，比如：数据可视化，客户端，后台开发，项目部署等等。因此，随着项目的开展我开始接触其他的东西，如nodejs，electron，mysql，linux等相关知识。因为基础差，我基本上每天都在加班，不过当时并不觉得累，因为每天都能学到好多东西。

这也许是小公司的好处吧，什么都要会一点，什么都要学一点，在关键时刻能顶上去。

工作之余，我通过相亲网站谈了一个女朋友，毕竟老大不小了，家里也经常催。

时间来到了2020年2月，大家都知道，爆发了新冠疫情，所有人都居家办公，居家办公期间薪水打7折，这也是小公司的不好之处吧。

由于薪水打折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不高，并且开始自谋出路。我也开始惶恐起来，于是在网上买了很多课程进行学习，跟视频里面的老师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认认真真做笔记，不过这个时候是用有道云做笔记了。也是在这个阶段技术有了质的提升，当时应该算达到中级开发水平了。

说句题外话，从刚入行开始，我就在花钱买课程学习。因为在入行之前学习用的资料都是免费的，导致面试的时候连面试题都看不懂，走了很多弯路，浪费了很多时间。

所以，从那时起我只看付费的课程，花钱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免费的东西不能说都是垃圾，但是大部分都是垃圾。理所当然，这些课程也让我技术进步神速。

6

进不了大厂进国企

2020年5月恢复办公后，我开始投简历。跳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公司迟迟不涨薪，当时面临结婚买房急需用钱；

二是因为一直待在小公司，对大公司有着莫名的向往，再加上年龄很大了，再不努力一把，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机会去大厂了。尽管我知道我离大厂的要求是有差距的。此时我已经31岁了，做前端开发已有2年有余。

在和女朋友谈了一年多后，2020年9月26日，我们结婚了。同时，借了一些钱加上自己和女朋友的存款在省会城市买了一套80多平方的二手房，婚后就直接搬进去了。总算在大城市落脚了。

简历投出去后，很快我就收到了小米、字节、腾讯、百度等大厂的面试邀请，说明当时的前端市场还是不错的。面试结果都是止步于二面或者三面。

对于这个结果，我心里是有预期的，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天才，不可能用两年多的时间来达到一个很高的编程水平，而且我年龄偏大，但相应的技术水准达不到大厂的要求。

于是，我换了一条思路，去面试难度低一些的国企。因为有硕士学历，而且技术还行，所以很顺利的进入某国有银行的前端开发岗，薪水20K，福利不错。此时已经是2020年11月了。

进入银行后，前端开发人员比较少，大多都是后端开发和产品岗。因此，银行的前端技术是比较一般的，在这里我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技术压力。以前，我特别怕产品经理丢来一个需求过来自己实现不了，因此工作中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你学更多东西。

在这里，我可以每天中午休息2个小时，晚上5点半准时下班，生活终于有了闲暇，不必那么紧张。

2021年3月2号，我儿子出生了，小家伙很可爱。工作之余，我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在陪他玩耍，其实你能陪小孩子的时间并不多，等他有了自己的意识后对你依赖会逐渐减少，真正能和孩子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就五六年。

7

该给领导送礼了

互联网经过10年的狂飙突进，创造了太多的造富神话，吸引了大量的从业者涌入。进入到2021年下半年后，随着经济放缓，大量企业裁员倒闭，互联网公司也不能幸免。因为互联网公司本质就是个广告公司，企业没钱投广告了，互联网公司自然没钱赚。因此，全球互联网大厂纷纷裁员，降本增效。

前端由于入门门槛低，从业者众多，水平参差不齐，成为了裁员的重灾区，所以网上出现了大量关于"前端已死"的观点，一时间风声鹤唳。

对于在银行相对安全的我也感受到了外面的经济环境与就业压力，公司先是取消了每周的免费水果，后来又取消了午餐的补贴。同时，工资也已经快2年半年没涨过了，而且今年绩效属于靠后的那一档，年终奖相应的也会少很多。

由于银行的业务主要是偏后台，前端的业务是非常少的，如果仍然专注于前端，往后我也难拿到一个比较好的绩效。对此，我曾经也学过一段时间的Java，但实在提不起兴致，最后也放弃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学不动了。

在多重因素下，以前的那种焦虑感又慢慢的回来了。作为程序员，35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否会降临在自己头上，我不得而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

扪心自问，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做好准备了吗？如果被裁了，我还能从事前端开发吗？如果不能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有天晚上，老婆说家里的茶叶成熟了，要不给领导送两盒茶叶？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想到了我原来的科长，仿佛5年前科长带着我跟局长汇报工作的那个下午，对局长卑躬屈膝的人是我，而不是科长。

我也理解了科长的行为以及他的无奈心酸，社会就是一张网，你不在这一张网，就在那一张网。如果你不是收网的人，命运就不由你掌控。

网和网的区别就在于个体选择的自由度大小不同，在政府你的前途命运基本上由领导决定。而程序员自由度稍微大一些，毕竟这一行也是要看技术能力的，只要能力足够强换一家公司还是容易的。

从去年开始，我一直在考虑如何摆脱这种困境，但是毫无头绪。目前唯一能做的是把前端技术进一步打磨，等待那天能派上用场吧。

我总是这样，事到临头才开始想出路，殊不知出路早已被堵死。

到如今，做了5年多程序员的我，又遇到5年前的问题了，只是这个问题延迟了5年，想想其实也挺滑稽的。

我时常在想，既然始终无法成为那个拉网的人，那个人的努力有什么用呢？

也许它可以让你在网中辗转腾罗的空间更大一些，选择也更多一些。想不明白的时候，我时常用这句话这么安慰自己。

从14年毕业至今已经9年了，一个最大的感受是人需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认知，尽管认知这个词在如今的互联网已经被用烂了，它很虚幻，但它确实很重要。

更高一个层次的认知可以让我们比别人更早看到事物的发展轨迹，提前布局，而不是被事情推着往前走，到那时再努力已经来不及了。

我从2017年开始玩头条，如果当时能认识到自媒体及短视频的风口，坚持下来持续的做，也许后来就不会做程序员了，只能怪自己认知太浅，看不到新兴事物隐藏的巨大潜力。

作为农村出来的我，见识浅薄，书也没读好，又无贵人相助，注定这一生一步一个坑，等所有的坑都趟平了，也就快退休了，这是何其的悲哀。

就写到这里吧，我该去准备给领导的茶叶了，希望他能收下。

作者：尝试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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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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