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

 

清晨五点，从一阵雨声中醒来，不是被惊醒，这么细的雨声原是不该被吵醒的，醒得那么自然而然，这应该是回乡后感观上的一种默契吧!

 

听!雨落下来，弹奏起一曲多么美妙的音乐呀!最响的是落在芋禾叶上的“啪嗒啪嗒”的声音。门口农田里望不到边的槟榔芋举着一片片小伞般的叶子正快快舒舒服服地洗着淋浴呢!雨水从天空的大喷头上均匀地、不停地洒落下来，芋禾叶子仿佛是一个调皮而又美丽的少女，擎着洁白如玉的小手努力想要抠住那一抔水，不知是手太滑了，还是水故意要和姑娘戏耍，它滑溜溜地顺着她的白色大理石般的手臂迅速地滑下来，就像少女举起手来，身上的宽大的丝绸衣袖顺溜溜地滑落在肘间。芋禾叶在舞蹈、在欢歌，庆祝着将至的大丰收!如今，农民们已不满足自给自足的粮食了，他们除了烟草、水稻、西瓜，槟榔芋也是一大创收。

 

听!小溪的水欢畅地流着，“哗啦啦、哗啦啦”地高歌着一路向前。是吟唱着溪边儿时捣衣的欢歌，还是应和着对门山坡上打柴人纵情的客家山歌？那么清淋淋的、脆生生的跳跃着、欢唱着!乡村的小溪真是好，连下雨的时候也是清澈见底，不像城市的下水道，越是下雨越是浑浊，还伴着阵阵难闻的恶臭。

 

雨点落在黑漆漆的屋瓦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听起来心中甜甜的，丝丝雨线都像蜜一样流进了我的心田。雨水顺着屋檐的檐沟滴滴溚溚地滴落在地上。水泥地面上因常年的滴水现出了小小的白点。有的毫不犹豫地蹦在露天放置的器皿上，发出大小不同的叮叮咚咚的响声，多像是唐诗宋词里铮铮拨动的琴弦般动听啊!

 

啊，这浩荡涤荡心尘的雨啊!我忍不住想爬起来冲进雨里淋个透，可听着雨，我的身子就像泡在蜜里一样酥了、醉了!

 

过了我体会着那亲近的酥麻的感觉，没觉得一会儿之间，雨倏忽停了。像客家待嫁新娘的哭嫁，到了不该哭的地点了，便立刻得敛住哭泣，脸上现出要嫁至夫家的喜晕。空气越发清新、纯净了!

 

乡村的清晨不像城市，一大早起来便是无尽的喧哗，让人心烦意乱!她是恬静的、舒适的。偶尔一辆摩托车“呼”地飞驰而过，那是最早赶去准备早市的人。摩托车轮碾在地上发出“嚓”的一声响，过后又只有引摩声了。那是摩托车在经过我家门口那一堆修房用的沙子，然后又驶上水泥路面了。间或是一辆自行车沙沙地碾过柏油路面，抛下一串清脆的铃声远去了。惹得对门芙蓉树上的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起来，叽叽喳喳地窜到我窗前的女贞树繁茂的叶子里，又三三两两地窜来窜去嬉闹着。

 

楼下厨房里发出轻微的响动和妈妈想尽量忍住却压抑不住的轻咳声，接着我闻到了扑鼻的香味，每次回家，妈妈总是要起个大清早，蒸我最爱吃的客家笼床粄给我吃。我忍不住爬起床来，只听妈妈在楼下喊：“梅，起来吃粄子喽!”我“咕碌”跳起来，拎起鞋子，赤脚蹦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