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桃之夭夭
>> 烛火摇曳,难以自已。
◆ 第二章 了因觉果
>> 那是岁月与经验,身份与地位累积出来的威严,是几经磨打粹炼出来的铁骨,像是一座山,禁得起挖掘,风霜经过,只留下痕迹,却不能动摇他半分。与他比起来,四院八堂的其他住持首座都像是奉命行事的宦臣,他们或许有能力,但不是那个俯瞰全局的人,甚至觉生方丈也不是。
◆ 第四章 浮世众像
>> 权力是危险的武器,必须交到拥有足够智慧与信念的人手里。
而保持威权的方式就是绝不允许别人侵犯与试探。只要让人踩过你的脚,他就会顺着踩到你脸上去,别人看到了,也会以为他们能跟着踩上两脚。
◆ 第五章 觅道寻佛
>> “你不杀觉如,便不该流放他。”觉空道,“把所有罪责推给了净,一力袒护觉如,今天也不至于如此困窘。”
觉生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淡淡道:“不流放觉如,俗僧不服。”
觉空冷冷道:“现而今俗僧服了吗?
>> 正僧服了吗?你这两面讨好的性格,几十年不改。”
觉生叹口气道:“不是人人都似你这般果决,对错之外,还有心里那道坎。”
>> “你孤身一人,何去何从?”
“师父们不是常说,依心而去,依佛而从?”
>> 照往例,重大节庆时,少林四院八堂多收馈赠,这馈赠来自地方名门和江湖大派,亦有富贾之流,不过图交情而已。这些馈赠依住持性格,处置方式各有不同。了平初到正语堂,在人情上吃了不少苦头,于是将中秋馈赠尽数发给堂僧,借此笼络人心。
明不详却不接过,摇头道:“我师父说,礼物是债务,不能收。”
了平奇道:“怎说?”
明不详道:“送礼多半是有求而来,今日不还,明日也要还,自然是债务,不是礼物。”
>> 艳若桃李,暖如朝阳。
◆ 第十章 义薄群芳
>> 朱门殇拿出药膏帮姑娘涂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道:“招弟。”
朱门殇又问:“招到了没?”
招弟道:“一个弟弟,今年刚满十二。”
朱门殇点点头,又问:“乖巧吗?”
招弟道:“不乖,总惹我生气,常挨我打。” 杨衍想起姐姐,心头一紧,本想说话,又忍住了。
>> 朱门殇笑道:“那弟弟一定恨死你了。” 招弟哼了一声道:“他没那个胆。” “
好了。”朱门殇上完药,收起药盒,说道,“怎么来的,知道吧?”
招弟眼眶一红,怒道:“那是我爹欠的钱,不干我的事!”
朱门殇道:“是,不干你的事。我不是来劝你,你可以走了。”说罢指指门外。
招弟甚是讶异,看看门外,又看看朱门殇,要站起身,又觉得哪有这么简单,狐疑道:“你别骗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朱门殇怪道:“让你走又不走,怎地?”
招弟又问:“那我爹欠的钱咋办?”
朱门殇道:“那是你爹欠的钱,不干你的事,富贵赌坊的人自然会去找你爹要债。”
招弟道:“我会做女红,这钱我慢慢还,你让他们……别去为难我爹。”
朱门殇道:“姑娘,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你爹还有田吗?”
招弟摇摇头道:“早卖光了,现在佃朱大户家的田地。”
朱门殇又问:“你能让你爹戒赌吗?”
招弟想了想,低下头。
朱门殇道:“你回去,你爹拿不出钱来,又要卖你一次。群芳楼不收,你爹起码得断两条腿,腿是白断的,钱还是得还。”
招弟咬牙道:“大夫,你帮我想想办法!要不,你帮我垫着,我……我三年五年,十年也还你!”
朱门殇道:“行,我帮你垫着,过了这个坎,你爹就能戒赌?”
杨衍见招弟不敢回话,心想:“这原是两难,只是怎么处理才好?”自忖也实在想不出办法。朱门殇接着道:“赌到卖田卖女,这叫绝症,斩了他手脚,他爬着也能去赌,你留在这当妓女,他一样赌到你赎不了身。今天你周济他十两,明日他就能输二十两,那就是个无底洞。”
招弟心知父亲习性,知道朱门殇所言不虚,眼下自己该如何是好,浑没了主意。
朱门殇道:“你这样蛮干,只说不下海,解决不了问题。我倒有几个办法,就不知道你听不听。”
招弟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朱门殇道:“一是你从这里离开后,一路向北,到了武当辖内,落地生根。你会作女红,姿色不差,找个好人家嫁了,至于你那赌鬼老子跟讨厌弟弟,从此与你再无干系。”
>> 杨衍听了这话,一惊,看向朱门殇,心想:“连父亲跟弟弟都不要了,这算什么狗屁办法?”
朱门殇道:“这样你一家人起码还有你能得救,要不,一起死。”
招弟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朱门殇道:“你嫁给个有本事的,让他看住你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招弟道:“大夫……你……”
朱门殇骂道:“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招弟哭道:“就这几天时间,哪找这样的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朱门殇道:“你自己值多少,去富贵赌坊,把自己给押上去,赌赢了,你爹的债就清了。以后你爹输多少,你就如法炮制赢回来。”
招弟道:“我爹还不够惨,连我也要当赌鬼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 朱门殇道:“多得是,看你想到没有。你要是没想清楚,只一味蛮干,就别想着走出去。”他指着门道,“就算走出去了,也是滚上一笔利息再回来。”
招弟看着门,犹豫起来。
朱门殇站起身道:“若你打算卖身还父债,当个孝顺女儿,拖着自己下水,也是你自己甘愿,别怨天尤人。这门我不关上,要走要留任凭你自个打算,别只顾着赌气,想清楚了再说。”
说完,朱门殇走了出去,杨衍看看招弟,默默跟了出去。
>> 两人走到中庭,杨衍道:“我懂了。”
朱门殇道:“懂什么?”
杨衍道:“你不是劝那姑娘,你是在劝我。” 朱门殇“喔”了一声,问道:“怎么说?”
杨衍道:“把那些仇人都忘光了,找个安身地方,最少我能平安。”
朱门殇道:“我说过,报仇是你的事,我没这样劝你。”
杨衍道:“要是想报仇,就得想个不留后患的方法。我就像是招弟,没有钱,又欠了一屁股债,只想一味蛮干,最后就是带着利息回来。” 朱门殇道:“你倒是会想。”
杨衍道:“看着别人时总是比较会想,到了自己身上,谁都难想得开。”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竟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难得,难得!”
>> 世间两难事,本就是不能周全才叫两难。各有各的缘法,选定了莫后悔就好。
◆ 第十九章 步步入局
>> 一个聪明英俊,荣华富贵,占尽天下便宜的人很难胸有大志,毕竟,他还能追求什么呢?
但这种人若有追求,追求的必然不是简单的东西。
◆ 第二十章 一日之计(上)
>> 事事两全只是愚者的幻想,取舍才是现实。
◆ 第二十一章 《崆穴来风》:君子不器
>> 谢孤白坐下,问道:“才正午就喝酒?先生看起来不像贪杯之人。”
“天气太冷,暖暖身。”文若善问,“刚才学堂外,先生为何盯着在下看?”
“那扇子。”谢孤白指着文若善腰间扇子,“腊月天,有些不合时宜,不由得在意。”
“家兄所赠,随身带着。”文若善自嘲道,“每逢入冬,便与我同病相怜。”
只是扇子还能等到盛暑,自己却被困在这风雪中了。
◆ 第二十二章 道亦有盗
>> 世上没有万全的事,万般由命不由人。
◆ 第二十三章 崆穴来风(中)
>> 李景风守在诸葛然身前,见对方攻来,心中一惊,诸葛然沉声道:“莫慌!”李景风见对方肩膀一动,连忙侧身闪避,却看另一头胡净已退至墙边,跟另一名凶徒交上手。胡净功夫不高,招架困难,没几招便险象环生,大喊道:“救我!”李景风想去帮忙,又听诸葛然道:“你没那本事,顾好自己!”李景风连忙收敛心神。
>> “别瞧这畜生不起,可比多数人都聪明着。”诸葛然道,“羊不会干蠢事,你们仨捏着卵巴问问自个,这辈子干的蠢事是不是比羊多?”
◆ 第二十五章 雪寒三尺
>> 李景风大喜过望,仍不敢掉以轻心,伸出拐杖在齐子概肩膀上拍了拍。这是援救溺水之人的法门,用树枝或竹竿敲击背部,溺水者自然会反手去抓,若从正面伸出拐杖,溺水者慌乱之下极易被戳中脸部,反倒更加慌乱。
◆ 第二十六章 不可思议
>> 得自在,便无挂碍。放下贪嗔痴,便离苦得乐。
◆ 第二十七章 志同道合
>> “帮不了就别拦着他。不公道的事很多,你会介意只是因为你恰好听到而已。
>> 俞继恩听懂他的意思,喝了口茶,过了会才接着道:“沈公子深谋远虑,心系天下,着实不容易,只是襄阳帮人微言轻,帮不上忙。”
沈玉倾知道俞继恩不只是武林人,也是商人。他这“帮不上忙”不是客套话,而是想要坐地起价,当下也不说话,等他开口。
◆ 第二十九章 回家
>> 风云变幻,这盘大棋谁也料不到下一步会怎么变化。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人生,企图安排每个人的未来,那是痴人说梦。
>> “世上没有精怪。”谢孤白道,“真有精怪,他们自己忙着争权夺利,哪有闲情来管人间事。”
◆ 第三十一章 含冤莫辩
>> 谢孤白见沈玉倾沉默不语,接着道:“你想主持正义,就得手握权力,不然就跟杨衍家一样。世上多的是你听得见,管不着的坏事。”
>> 杨衍记得明不详教过,以质为胁,勿必要保住退路,于是道:“所有总舵弟子出去,把外面那些狗爪子通通叫进来!”
◆ 第三十三章 家破人亡(上)
>> “他是个疯子。”方敬酒面无表情,淡淡道,“公子若是示弱,他瞧不起你,你就压不住他了。”
◆ 第三十四章 家破人亡(下)
>> “什么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万全之计,都他妈的放狗屁!都是说书人的故事,当了真,瞻前顾后,啥都做不了。冒险、赌博、拼胜算,这才是硬道理。你算计一个人容易,抓着他心性就好,可算计一件事,尤其是大事,越多人掺和事情就越复杂,几十颗几百颗脑袋都有心思,能算得清?还有临机应变,各种意外。就说一件事,现在抚州城有近千名彭家弟子,明天说不定又多来一千人,也说不定明天就撤光了,谁知道?”彭小丐道,“真逼到命悬一线时,多渺茫也得冒险,不然连机会都没。”
◆ 第三十五章 嵩枝挂剑(下)
>> 他看得真切,那张脸上红肿的双眼满布血丝,却没有怨恨,只有不甘与无奈的认命,像是理解了世间所有不公,只是不想再承受般,轻飘飘的身子悬挂着,不住摇曳,摇曳……
>> 现在他明白,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所有人不受冤屈苦痛,所以才需要侠,才需要三爷,才需要彭老丐,需要这些人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 第三十七章 《公竟渡河》:身后余波
>> 但凡有人坏了规矩,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守规矩。曹丕篡汉立了榜样,之后可不是魏晋的太平盛世。
◆ 第三十八章 公竟渡河(下)
>> 不论日头多大,地上总有影子,那里总有委屈,有可怜。
>>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以前以为,侠就是济危扶困,后来才知道,原来大侠的意义是在光天之下的阴影处点一盏灯,照亮一小块黑暗,然后就会有人学着,灯一盏一盏点起,这世上就没有黑的地方了。我想望会有人因为我而继续去做这样的事,但凡有人因为我而愿意点灯,这样一盏一盏传下去,我就算死了也不寂寞。”
◆ 第四十章 昆仑共议(一)
>> 耐心是平静且温和地等待,像是静谧的河流日复一日冲刷着河岸,总有一天,一点一点地,总能磨出河流想要的形状,或者注定是他的形状。
◆ 第四十一章 昆仑共议(四)
>> 要是我爹还在,只怕早不管什么规矩,想方设法先弄死臭狼。他常说,九大家的规矩就是分着吃人,你要是从吃人的那边看过去,吃这一小口没什么,可你要是从被吃的那边看过去,每一张嘴都是血淋淋的。
◆ 第四十二章 昆仑共议(六)
>> 这是一件没意义的事,明不详明白。他看过太多无意义的事,看过许多人干许多无意义的事,这件事就跟那些事一样,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