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青年汤显祖

汤显祖（1550-1616）明代戏曲家，字义仍，号若士，祖籍江西临川。

　　汤显祖作品有《牡丹亭》、《邯郸记》、《南柯记》、《紫钗记》，合称《玉茗堂四梦》。《牡丹亭》则是他的代表作。

曾经看过一出二人转，《白蛇传》，白蛇青蛇上场，几句念白：“春天来了，草绿了，花红了，我们的身体也发育成熟了……”，让人捧腹，亦村亦雅，莫过如此。明朝戏曲家汤显祖写过一出少女身体发育成熟之后的戏，《牡丹亭》。杜丽娘乃官宦千金，才貌双全，白日做梦，与陌生男人缱绻，醒来郁闷，终致病死。后有书生柳梦梅看见姑娘的画像，生了爱意，掘墓开棺，杜丽娘死而复生，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很难想象，在那样的年月，汤显祖能够写出这样伟大的剧作。汤先生不幸，生活在嘉靖、隆庆、万历三个时代，是朝廷腐败、政治黑暗、社会动荡的明代中晚期。他脾气也不大好，得罪权臣，结交愤青，所以仕途艰难，命运多舛（爱女、娇儿、大弟先后夭折），最后辞官绝仕途，隐居临川玉茗堂投身文艺创作，总算找到发挥自己才华的地方，也就为人类文化遗产作出了巨大贡献。

　　有人评价汤显祖是中国的莎士比亚，他们俩是同一时代的人，都用戏剧作品表达了对人生苦难的洞察，直面宿命的勇敢。

　　《牡丹亭》就是搁现在，也完全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性乎天机，情乎物际。”这个“性乎天机”就是随心所欲，贵其天性。历来传统社会所谓的主流都是让人性故意丧失、缺席，性与情、生活方式都力求规范中庸，然后再用规范中庸的方式打包消耗。

　　杜丽娘在那个春天，发现自己从女孩变成了女人，要享受作为成熟女性的快乐时，却只能是在梦中，难免惆怅，难免叹好日子苦人儿。

　　而汤显祖让她死而复生，又和家庭公然对抗，追求爱情的幸福，这构想何其惊世骇俗，何其勇敢美丽。

　　时代的巨子总是先行时代一步的，只有饱经生活的患难，命运的摧残，然后在逝水流年中仍有愤怒，仍有梦想，才能接近永恒。汤显祖做官做得不好，按照世俗的说法，压根就不是当官的料。早年参加进士考试，拒绝宰相张居正的延揽落第。

　　后来张居正死了，汤显祖才中进士，又拒绝当时执掌朝政的张四维、申时行的拉拢。到地方上不和当地名人王世贞、世懋兄弟应酬。晚年归乡，不给地方官面子，倒是和当时的不同政见者东林党人打得火热，推崇像海瑞和徐渭这样“耿介”或“纵诞”的人。所以，《明史》记他“意气慷慨”、“蹭蹬穷老”。

　　中国历史上像这样的人不少：屈原是楚国的外交大臣，结果皇帝都不信任他，更别说跟政治对手搞好关系了；李白恃宠傲物，在贵妃面前酗酒，还写轻薄的诗，最后分不清时局变化，瞎投政治靠山，落得异乡凋零。“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是杜丽娘对青春的感叹，又何尝不是以梦为伴的旅人对人生无常的痛惜呢？

　　幸好，相对于失败的政治生涯来说，屈原、李白、汤显祖成了艺术殿堂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