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和牛

在动物里头，人原是疼老鼠的，喜其小巧玲珑，聪明伶俐，逗人微笑。

那个时候，老鼠、牛都是人的好朋友，牛耕作，鼠呢，捡剩饭什物，相当一个小小清洁工。牛还是吃草，是故老鼠陪主人的时间多些，主人吃饭时，嘴角掉了一粒，它即瞬接在嘴，不曾掉下饭桌，更不会掉在地下，很是逗主人开心。主人不曾摸过牛的头，但摸老鼠，那是饭时茶时的事。

牛除了耕作就是睡觉。只有每到田地有收成时，看着绿油油的鲜嫩的大白菜，一筐筐摞满庭园时，主人才特别的亲近牛，亲切的抚摸那一身牛皮，牛饮水，吃草，他一旁陪着。

不知何时起，每到收成季节，老鼠耐不了寂寞。对牛有了成见。原来只是心里想，最后呢，付诸行动了。

主人的庭园干干净净。牛每回来时，脚印带水，那一行脚印，水渍斑斑，很是显眼。本来就很平常，待一阵风过后，自然没什么痕迹，庭园还是清清静静的。现在呢，老鼠向主人道了，牛不讲卫生，弄脏了庭园，很是不好看，庭园就成垃圾场般肮脏了，哪还能住人哪。主人本不想理，但也看了那模模糊糊的水渍，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就对牛说，以后注意点。牛呢，每回来时，就先在门外凉风，之后再进来。但有时不晓得是否完全凉尽了脚掌水，就进来了，趾间那层毛挂着的水不是那么容易凉得干的，所以还是免不了会有那么的一滴两滴落到庭园里，落到老鼠的眼里，主人间或的还是听到牛有那回事，听得多了，暗里也就认为牛不听话了。

主人养有蜜蜂。田块周围一片野草野树野花，是蜜蜂采花蜜的好去处。牛耕作吃草时，反正就是走时行时，长长的尾巴自然的会甩来甩去，本能使然。蜂多，免不了会有一只两只飞近给牛的尾巴甩下来，或死了，或伤了，或重新飞起来了。老鼠都捡了起来，原来只捡死了的，后来呢，连扑愣愣挣扎的也用自己小脚处理了，心里安慰，你反正是要死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省了。手捧几只给主人看，道，牛不知怎了，不干活，找蜜蜂发气，口咬鼻喷尾扫脚踏身滚，可怜的小蜜蜂呀，就这么死了，死得好可怜，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扁成一堆浆，花丛里哪还有嗡嗡声哪，蜜蜂就要死光光了，我看它是疯了，哪还有牛性，什么时候哪，我都要没命了，主人哪，你也要多小心些哪，你看，我能捡来的，就这么几只了，还算是完整。主人笑笑。不过每天都有几只或者多的时候有十几只，主人还是心疼的，要牛注意些。牛呢，好留意自己的尾巴了。不过夹着尾巴干活，当然不痛快，效率低多了。主人呢，还是不时的收到死了的好惨状的小蜜蜂。

今年的收成少了二十筐。大白菜还是绿油油鲜鲜嫩嫩的。主人没说什么，但还是摸了摸牛身，不过不陪牛的饮水吃草了。

老鼠开始盯上大白菜。

原来牛在耕作时，老鼠只是草丛下那干净的泥窝里窥。现在呢，他跑在牛的前头。老鼠窜起来当然迅捷，牛怎飞奔也徒然望尘，可走起来嘛，牛一步，他得走三百步。牛要避老鼠，尾巴夹着本不舒服，现在脚也扭扭捏捏的，哪来痛快？老鼠越来越开心，牛呢，越来越小心。老鼠看着旁边的牛脚柱，悄悄的咬一口。牛反射弹腿了一下。咬一口不放，牛不敢跺脚。可是，毕竟牛皮厚，一个鼠咬着嘴也会累的，牙也会疼的，怎消受得了。老鼠聪明伶俐，自有办法。庭园外生了一堆鼠仔。我也不知老鼠怎生的，哪有他聪明，想不到的。主人也不知，一直的陪着他的都是小巧玲珑的身段，哪见胀过。一堆老鼠就去咬牛了。牛干活时总是喘着粗气，不断眨眼睛，鼻子歙缩，喷汽水，现在尾巴也夹着，这些都是牛薄弱的部位，可老鼠们哪敢亲近？是故，只有厚厚的一张皮可以下嘴。最后老鼠发现，牛干活倒比往时快了，自己倒成了给牛驱虫赶蝇搔痒的好工具，给牛一番好享受，就不再使咬功了。

大白菜长成了。待到月黑风高，主人睡熟后，老鼠叫了那帮鼠仔，到田地，当然是吃菜了。其实也不是吃，哪有那么大的肚量，只是在边沿啃一小块。啃这一小块，也花了鼠仔们的一番嘴功，嘴张得大大的，用劲咬下。没办法，鼠嘴小，菜肉厚。

今年的收成又少了一半，菜也不再是惹人爱的绿。想着老鼠平常所言，果是属实。这死牛，瞧你不哼声，肚子大，鬼心眼还真不少，不象往时了，哪有忠厚勤恳可言。算了，你走吧。

牛走后，老鼠一阵子的兴奋。一段时间后，更觉得寂寞难忍了。不禁暗里想着牛的好处，牛在的乐处。一到月黑风高时，脚就痒痒的。终忍不住，叫鼠仔陪着到田块，追思往日旧梦，流连忘返，慨叹唏嘘。此事终于给主人发现了。

老鼠给赶出了庭园，牛重新回了家门。

老鼠后悔自己真的鼠目寸光，现在只能心惊惊，胆颤颤，不敢见阳光，阴暗里活。想偷偷的看看主人的，可主人已有了新人了，猫。猫从牛中得知以前的事，怕主人终有思旧之情，想鼠，怕，失去主人的宠，见到鼠，就是现在这模样了。

可怜的鼠。还好，现在还是有人喜欢的，宠物鼠。 

作于2005年8月10日 水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