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技术监督局来了三个人，培训3天，正好一人一天。
第一天人最多，也最乱，说的是8:30，直到9:30会议室才有序地安静下来。
其实根本没我这个现场支持什么事，我拖了把椅子，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后门外的走廊里。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出鲍蕾的手机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机械的语音提示重复了几遍，我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电话自动挂断了，我有一种像是想抽烟的冲动，但我素来不抽烟，所以口袋里不会有烟。
我只能站起来，抓住了栏杆。
我想冲着远处大喊一声，但是喊什么呢？我能喊吗？
显然不能，我胸腔里憋一了股气，无处释放。
过了一会儿，我深呼吸了几次，颓然地坐回椅子，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鲍蕾，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虽然我还心有不甘，虽然这样的失去不明就里、莫名其妙，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我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删除了“鲍蕾”，就算我犹豫、纠结，也仅仅只用了一两分钟，可是别的地方怎么删除呢？需要多久呢？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我背后的会议室里， 明明有几十号人。
培训三天，我就思考了三天，我想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本不属于我的，就当作是一场梦吧，是梦总会醒的。
我在乒乓球室大杀四方，汗流浃背。
顾主任、沈所、杜科、朱队（执法大队长）……全都是我手下败将，奇怪的是，他们比我还高兴，一个个咧着嘴笑。
“小王，我们跟你商量个事。”顾主任首先开口，我知道了，他们几个的笑容里藏着东西呢。
我跟他们熟了，说话就很自在：“笑眯眯不是好东西，你们几个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朱队：“胡说，我们是阳谋，我们想叫你帮我们打比赛。”
“啊？我怎么帮？这是机关单位之间的比赛，这是我能帮的吗？”
沈所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朱队：“你哪里是朱队啊，你分明就是个猪队友，刚刚我们怎么说的来着？我们先要打探一下工商局的情况，然后再说帮我打比赛的事情，现在好了，不用打探了。”
杜科：“对啊，我们明明是有阴谋的，怎么到了朱队嘴里，就变成阳谋了，我不管了，我是没办法了。”
“哦~你们这些人啊，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我不怕告诉你们，工商局可没让我帮他们打比赛，但是……让我当他们的陪练，我已经答应了。”
顾主任：“什么？谁让你答应的？不对，你答应这么快干什么？你不问问我们吗？你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吗？”
“我……”我突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队：“我一直以为小王跟我们局里关系最好，所以才直说的，没想到啊，人家跟工商局关系更好，终究是我们错付喽。”
杜科：“我觉得比我年经的时候失恋还难受。”
“我呸，你们都别装了，最多我雨露均沾，也给你们当陪练，这总行了吧。”
沈所得寸进尺，“不行，除了陪练，还要帮我们打比赛。”
顾主任：“自从有这个比赛开始，我们局就没拿过一个奖牌，你就帮个忙嘛。”
“你们可真看得起我，区里藏龙卧虎，我这水平哪能拿什么奖牌？你们太天真了，我也就是个陪练的料。再说了，公安局、检察院、税务局、物价局，这么多个局，哪里没有熟悉我的人，就算我帮你们打了比赛，真的拿了奖牌，这个奖牌能到你们手里？还不是当场就得废！”
朱队：“卧槽，我怎么没想到。”
他们几个都是满脸失望的表情。
沈所：“看来只能陪练了。”
“行吧，我给工商去个电话，他们一三五，你们二……”我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朱队：“你等会儿，凭什么他们一三五，我们就只能二四啊？”
沈所：“对啊，我们技术监督局，有个主要业务就是计量，主打一个公平、公正，你得把两碗水端平。”
“我端什么平啊？我这是偏向你们啊！工商一三五，你们二四六！六啊，休息日，能练一整天！这是工作日能比的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
“好好好，非常好”
“嗯嗯嗯，就这么安排！”
我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舒了一口气，这几位爷算是哄好了。
那就继续操练，我一陪三，很快满身是汗，脱下衣服，光着膀子继续，简直挥汗如雨。
别说运动短裤了，我连内裤都汗湿了，却还是浑身有劲，球拍已经挥洒自如，球技已经出神入化（在他们面前）。
钮澜突然推门而入，毫无征兆。
我和杜科吓了一跳，很尴尬，因为只有我俩光着上半身，其实杜科还好，他是背对着门，而我，直面钮澜。
她显然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画面，脸腾地红了，想退出去，又觉得已经没必要了，就开始发飙，“各位爷，你们能接个电话吗？”
钮澜这么一说，大家就下意识地各自找各自己的手机，杜科顺手穿上了运动短袖。
但我穿不了，因为全湿透了，已经拧出水来了，我无处躲藏，略显尴尬，一个球拍挡不住我两个露点，如果再拿个球拍，就太刻意了，容易引发嘲笑，我只能站着不动，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主任率先发问：“澜澜找我们什么事啊？”
钮澜一指我，“我找他啊，他不接电话，我就打给你们，想问问有没有看到他。”
顾主任：“哦~是这样啊，那行，我们球打完了，要走了，你们聊吧。”
朱队：“我们打完了吗？”
杜科：“什么意思，这一圈刚轮到我，不练啦？”
沈所：“不练了，今天不练了，累了。”
杜科看了一眼钮澜，好像懂了点什么，对我说：“二四六，别偷懒啊，下次我排第一。”
“我第二。”
“我第三。”
“我第四。”
他们几个鱼贯而出。
这些人，才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现在光着膀子哪！
“找我有事？”我是相当地手足无措。
“怎么？找你就非得有事啊？”是挑衅的眼神，也有调戏的意味。
我竟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用这种眼神盯着看，我这一世英明啊，就毁在此刻了。
钮澜从椅背上拿起我的运动短袖，“啧啧啧，真臭，还能穿吗？”
“其实我想拿到空调口吹一吹，差不多能穿就行了。”我想伸手去拿，可是距离不够，但又不敢往前挪步，非常纠结，“对了，你找我究竟什么事？”我用只能用语言来缓解我的尴尬。
“约了张慧、顾明芳吃晚饭呀，上次说好了，当然也有你的份。”
我两手一摊，“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啊？到时候整个包厢都是臭豆腐的味道。”
“可能有的人喜欢吃臭豆腐呢？”
“行了，不开玩笑了，衣服给我，我大概吹一吹，休息一下，准备回去了，晚饭就不参与了，下次我请，我向你保证。”
钮澜把衣服抛给我，“你给我等着，不许走啊，我来了，你才能走。”然后转身而去。
我拉了把椅子，把衣服挂在椅背上，调整空调风口，对准我的衣服，开大风，然后自己躲到角落里，避风。
没多久，我就觉得冷了，忙走过去拿起衣服挡在胸前，才关了空调。
好像有点干了，套上试试，黏乎乎的还是不行，又脱下来了，奋力甩了甩，当然于事无补。要不是钮澜让我等她，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套上就走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就行了。
敲门声响起，我下意识地回答：“门没锁。” 转念一想，不对，肯定是钮澜回来了，赶快胡乱套上衣服。
“呐，根据你的尺码买的，你到我家洗澡吧，换上这个衣服，再去吃晚饭，时间刚刚好。”
“这……”
“哎呀，你磨叽什么，给你。”一个袋子已经塞到我手里了，“走吧出发。”
我还有些犹豫，钮澜是谁呀？局长的千斤！她带我去她家洗澡，我……
“快点快点”钮澜转到我身后推我，“又不是没去过，你怕啥？”
对啊，我怕啥？我恶向胆边生，把心一横，大踏步地去局长家里。
到底女孩心细，不但是内裤，连袜子都买了，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
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洗了，装了个袋子，准备带上。
钮澜看到我的袋子，湿漉漉的全是水，就知道我洗过了，“就这么装袋子里，等你回家又酸了，晾我家吧，改天给你，反正你总来。”说话间，已经拿走了袋子，去阳台了。
等她回来，我头发都吹干了。
“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我问。
“我们不是要迟到，而是已经迟到了，菜都上了两个了。”
“啊？那我摩托车带你吧。”
“车呢？”
“废话，就在局里。我跑步过去取车，你走到小院门口等我就行。”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跳上车就发动，很快回到钮澜家所在的小院门口，“上车。”
钮澜跨上车，双手抓住我两边肩头，在我耳边喊：“出发！”
是时候归还这辆摩托车了，要断舍离，我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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