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能否避免今年两大必要性错误?

你喜欢万里长城、紫禁城、或者卢浮宫、大英博物馆吗?对的,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瑰宝;但是,有一个从来没人愿意面对的事实就是:这些里程碑式的宝库背后,都存在着某种程度不光彩的一面。就拿万里长城来说,孟姜女的传说与《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白蛇传》并称为中华古代四大爱情传奇之一。
孟姜女故事显然是虚构,但背景却是真实的。历史学家顾颉刚将其原初形态一直上溯到《左传》上的一个故事。在当时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下,修建长城显然给不少群众带来了深切的痛苦;如果遵从当时舆论和民意,那么长城就压根不应该修建;但是作为军事防御的必要性,长城不但秦始皇修筑了,而且几乎每个朝代都要修筑长城。计有汉、晋、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唐、宋、辽、金、元、明、清等十多个朝代,都不同规模地修筑过长城。不但汉族朝代修,少数民族统治中国的朝代也修长城,而且比汉族统治的朝代为多。很明显,修筑长城的必要性一目了然,断不能把秦始皇修筑长城说成是昏庸奢侈。
1987年12月,长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中国人和老外谈话交流时,长城也是一个经常性的话题,甚至超过了天气、饮食等。但没有人会想起,秦始皇为国家修建这个标志性的伟大工程,直到数千年后还经常被作为其个人穷奢极恶的“罪状”。从逻辑上,秦皇嬴政并不住在长城上,长城也不奢华,所保护的对象也不仅限于嬴政一人或一家,所有人都享受了长城带来的安全感,但挨骂的只有嬴政一人;后继修建长城的人,都窃喜嬴政顶了这个锅。
之所以提及长城,并不是为了要纪念嬴政或者虚构的孟姜女,而是历史总在轮回。在今天,全世界华人都免费享受着百度带来的信息搜索便利,百度也开启了中国互联网与美国等列强竞争的格局。但今天因为百度卷入了两起全社会关注的纠纷中,几乎所有的意见领袖、自媒体都在痛骂百度,并攻击着其创始人李彦宏。
这里不得不说句公道话:百度必然有错,百度已经和正在为其不当之处和不完善的地方受到惩罚,付出成长的代价。但若社会不彻底反思,不以这些事件作为改善的契机,只揭别人的疥疮,不闻自己的臭脚,才是我们真正该担忧的。另外,个人以为李彦宏确实有错,但换了其他人在所处的局面里,所作所为未必能够有更好表现。
这时候,有竞争搜索引擎公司就跳出来宣布,我们不做医疗类业务了。请问,人民对充分且准确的医疗类信息获取需求一直强烈,简单把医疗类信息从搜索引擎上删除,岂不是又要让人民去电线杆、墙角去查找?这些做法的幼稚与作秀,对社会一点好处也没有。有人说,那至少把民营医院删了吧,每次都是他们惹是生非。携程旅行网CEO梁建章先生站出来呼吁:“别给民营医院都贴上‘骗子’的标签”,因为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民营医院或者说私立医院往往是高品质的代名词。“民营”绝非是医疗事业的原罪。至于“莆田系”在中国的泛滥,表面上是利用了信息不对称性来牟取不法利益,本质上则是医疗事业市场化改革不充分不彻底的产物。应该打破医疗信息上的围墙,鼓励第三方信息和评估平台,并且给民营资本在医疗领域充分的发展空间,尽快缓解中国医疗服务供不应求的困境。
百度在贴吧和魏则西两大事件中的确存在问题。笔者认为,根本问题在于:我们这个社会依然是资源缺乏性社会,我们在任何领域,也包括医疗领域,需求与供给矛盾很大。社会的需求量太大,于是我们常犯的“必要性错误”就是:因为需求就在那儿,所以我们就急着去填满它,而缺乏完美的系统构建和细节保障。李彦宏所领导的百度是人民对信息渴求的满足者。百度的使命也是这样写的:“让人们最平等便捷地获取信息,找到所求”;百度做得了,但是他们做得不完美,岂止是不完美,是很不完美;但这也正是百度未来的成长空间和努力的方向。
这些年,关于百度的非议很多。比如早几年,作家韩寒就因为有网民在百度的一个新产品“百度文库”上免费分享自己的作品而攻击李彦宏。韩寒的愤怒是有原因的,但当时文库是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服务,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做作家的版权保护,避免网民分享有版权的作品。李彦宏当时撂下狠话,“如果管不好,就关掉百度文库。”笔者认为那时的李彦宏这样表态有欠冷静。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文库的社会价值,首先是百度的工程师们开发了版权DNA的技术甄别上传者的内容是否存在侵权;然后,文库也成为全民分享教育、技巧、学习等方面无版权内容的海洋。笔者为此还有去看了一下,目前已经有152,833,447篇文档分享。其中很多是优秀的教案,这些发达地区名师名校的教育资料,让内地贫穷落后地区的孩子也有机会平等获得受更好教育启迪的机会。感谢李彦宏没有因为被知名作家韩寒等人的唾骂就贸然关闭百度文库,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曾经委屈时也想过这个选择。是你的隐忍,给了这些内地孩子更多的平等机会。今天已经没有谁会再去阅读印刷的百科全书了,因为大家都爱用百度百科,即使竞争对手谷歌的搜索结果也往往推荐的是百度百科词条。
今天,李彦宏给员工发了题为《勿忘初心不负梦想》的邮件,来解释一段时间自己的思考。笔者仔细阅读,觉得其中有些问题还可能延伸一下。这封邮件最重要,也是容易被忽视的就是结尾。李彦宏写道,:“十年前,我们以搜索为基础,创立了贴吧、知道、百科等新产品;今天,我希望我们以人工智能为基础,把语音搜索、自动翻译、无人车做成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新产品。百度要跑完从大企业到伟大企业的长距离,要有拓展业务的“体力”,更要有坚守简单可依赖文化的“意志”。让我们坚守用户至上的价值观,为实现让人们平等便捷获取信息找到所求的使命努力拼搏,让我们的后人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和自豪!”
的确,在过去几年中,李彦宏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百度未来转型,努力发展与谷歌、苹果、微软、脸书、亚马逊等相抗衡的技术,如人工智能、语音识别、图像理解等等,也成功研发出无人驾驶、语音搜索、百度地图等国内首屈一指的最具技术范的产品;他经常去美国延揽中国缺乏的人才,还在两会上呼吁设立“中国大脑”计划,为无人车及早立法,盘活专网闲置资源,完善我国空域资源管等;但李彦宏却忽视了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正在急速变化中,百度的传统搜索业务虽然仍是最好的,但人们对信息的公开、透明和准确性的要求已经悄然增高很多。
魏则西就是典型的例子。作为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求生欲望驱使他竭尽所能去寻找希望;但是他能找到的中文有效信息和准确信息太少了,如果他英文好的话,他就可以在美国的卫生及公共服务部(hhs.gov,注意这是一个官方的网站)找到详细的临床诊治和科普信息;但是中文相关准确信息真的太少,这是百度的错吗?百度只是一个搜索引擎,只能传递目前中文信息现状,却承担了互联网中文有效信息匮乏及失衡的全部责任。表面上看,这很不公平,但实际上,却可以让百度的未来更好;原理和之前文库的问题一模一样,不管压力来自何方,都是前行的动力。
李彦宏在邮件中这样勉励百度的员工,“今天,百度能影响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信息的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市场的环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复杂,好的,坏的,美的,丑的,真的,假的,在网上都有。每天有无数的人会根据在百度搜到的结果去做决策,这也对我们的产品理念,行为准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要与时俱进,为用户负责!”
上面这些话语,这正是他应得赞赏之处。在面对巨大且很重要的问题面前,我们要比平常的自己更加诚恳,更真实地面对问题。因为你自己知道,历史也会知道。对于百度和李彦宏这次面对的危机,从眼前是危险,有威胁;从长远来看,是机会,有理想。
可以预计,百度依然会继续互联网商业化的探索,李彦宏还会继续在人工智能、无人驾驶、O2O等许多领域与国外巨头一教高下。对百度,还是对社会发展的影响,笔者觉得需要更长一段时间观察,才能得到更客观更公平的结论。
最后,笔者认为“必要性错误”难以避免,比如要修高速公路就必然会拆迁,必然会破坏一些自然景观,但我们修还是不修呢?这样提问其实根本就不对。正确的问题其实应该是:如何让伤害程度减少到最低,如何避免将来重犯不必要的错误?很遗憾,目前能够提出正确问题的人太少,如果能够正确了解问题的本质,我们距离解决它就不太远。